宝玉忙说:“大伯心善,照应老亲兵也是应当的。那些老人家曾跟着他出生入死,唯有这般才是个又不令他们失颜面又能帮着他们的法子。”
贾琮又笑:“我逗你玩的,你还说这么些。早知道宝玉哥哥极大度,不会不高兴。”乃又道,“习武不过是为了玩耍,也为了打架不吃亏。我爹就是个叶公好龙,在家里练练还罢了,真让他将儿子送上战场,他才舍不得。”
霍晟哼道:“若没有那些将士浴血疆场,哪有你们的太平日子。”
贾琮忙拱手道:“听闻世子过几日便要去军营了,小弟极为佩服。我知道没有军人的骨血便没有我们的茶酒,只是人各有志。保不齐我当真有些大器晚成的诗才,二十年后使至塞上慰边,见了世子大军威武豪迈,也能吟诵出一首比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般的千古名篇来。”
平日京中子弟纵然不谦逊、在初见的外人跟前也须装几分谦虚,谁见过这么无耻的?几个人目瞪口呆了会子,霍晟竟是先笑了起来,起身道:“借小兄弟吉言,我满饮此杯,你以茶代酒,我敬你!”
贾琮忙站起来举起茶盅子道:“暂且以茶代酒。数年后我长大了些,再还你这杯酒!”
二人“当”的一碰杯,算是立下约定。
瞿二哥抚掌道:“好爽利!”乃又笑道,“不如你这会子也来一首?”
贾琮有些火了。他心道,老子一路装憨,你小子一路追着不放。皇帝家的儿子就这么点子本事?连个弯子都不会拐的?看不出来小爷不想跟你玩么?因假意想了想,满面诚恳的说:“小弟年幼,读的书不多,暂且还没那个本事玩口占,不如霍世子多宽限几日?我回去慢慢琢磨。”
霍晟与瞿二哥俱大笑,霍晟道:“很是很是!我离京前给我送来如何?”
贾琮重重的点头:“好!”
那瞿二哥听闻立时舒开了眉眼,比霍晟还高兴些,霍晟忙又招呼了一巡酒菜。他们便吃吃喝喝的混掉了后头半日。眼见宝玉有几分微醺,贾琮忙拉着他告辞先行了。
他两个才出门片刻,霍晟便道:“殿下今儿急切了些。”
那瞿二哥笑道:“这小子油滑得很,若不逼迫他几分,只怕是不会将真本事拿出来的。”
另一头,贾琮将宝玉送回了府里,立时调转马头直奔冯紫英家而去。冯紫英竟是不在家,他乃硬生生非要等着,又急的在屋里团团转。早有冯家的小厮见了,恐怕他有要事,悄然往冯紫英酒宴之处告诉了他。冯紫英因素日颇为挂念他,听闻他这般着急,也匆匆打马回来。
那会子贾琮正着急呢,闻听外头有人喊“大爷回来了”,立时奔了出来:“冯大哥你可回来了!”
冯紫英连衣裳也不曾换,一头解下大氅一头问:“什么事这么着急?”
贾琮连忙拉着他的胳膊一面往他书房里走一面低声道:“那个南安王世子霍晟,也不知道怎么的竟认识了我家宝玉哥哥,今日他哄着宝玉哥哥拉我一道出去吃酒,席上还有位小哥哥,我一看就知道不是皇子就是小王爷!”
冯紫英一怔:“你怎么知道是皇子王爷?”
贾琮哼道:“眼睛、一个极挺直的鼻子并脸型都像极了贤王哥哥!今上是贤王哥哥的亲哥哥,大约也长得颇像。反正他不是圣人的儿子就是贤王哥哥的儿子。”
冯紫英呆了半日:“保不齐是恰巧长得相似的人呢?”
贾琮撇嘴道:“没有那么巧的好么?还碰巧认得南安世子?这么巧你信么?”
冯紫英忙问:“他们说什么了?”
贾琮便将席上诸事一一说给他听,后埋怨道:“非要我写诗!我本来就没有什么诗才的么!宝玉哥哥才会写诗的!干嘛不让他写!”乃又跺脚,“今日此事乃是他惹出来的,让他替我写。”
冯紫英想了半日,笑道:“不论诗才多少,既是应了人家,还是自己做的好。你才多大点子?写的不好也没人笑话你。”
贾琮嘟囔道:“写的不好很丢脸的。”又跺了几脚,“我就知道这些皇子不会放过我么,我回去跟爹商议,南下去寻林姑父,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冯紫英忙摆手道:“你纵要避开,这个借口委实不好。”
贾琮也想了会子,撇嘴道:“暂时想不出什么好借口来,罢了,回去问我爹可有法子。三个臭皮匠总能顶个诸葛亮。”乃抚了抚胸口,笑道,“说出来舒服多了!”因笑嘻嘻的告辞了。
冯紫英亲送他出了门口,不曾进府,立时喊人拉马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