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贾琮与他姑祖母贾太君夜谈许久回到东客院,龚鲲等人都没睡呢,见他回来都伸长了脖子问,“如何?”“谈的可妥当?”
贾琮笑嘻嘻拍掌道:“哄到手了!”
贾环不禁向他肩膀上锤了一拳:“就知道你小子能哄人!”
贾琮得意洋洋坐在当中,比比划划的将方才那番话又说了一遍,末了笑道:“贾家的男人虽有本事没本事对半分,女人倒是个个聪慧绝伦、一点就透。跟她老人家说话可轻松了。你们没见姑祖母瞧我那眼神,我都能猜到她回头跟高表叔说什么——琮儿果然是善财童子下世,非是来送子的,乃是来救世的!”忽抬头一看,众人皆面色惊诧,问道,“干嘛?一个个的都什么神情呢你们?”
幺儿平素性子稳重,这会子竟抢先问道:“你说的那些可是真的?俄罗斯国皇后来日必成女主我曾听你提起过。你如何知道后来之事?”
贾琮“嗷”了一声,捂住脸捂了三秒钟,放下手来:“听一位颇能掐算未来的先生说的。”
龚鲲忙问:“这位先生是何等高人?”
贾琮道:“他说他姓靳,双名代史,翼之可听说过?”
龚鲲上哪儿听说去?想了半日,摇头道:“从不曾听闻此人。”
贾琮故作正色道:“这老头极神秘,我都不敢跟人打探他,也不知道这个是真名还是化名。”
龚鲲思忖了会子,问道:“贵人省亲与太妃薨逝,可是他告诉你的?”
贾琮摇头:“那是另一位先生,姓曹名沾字梦阮。”
龚鲲自然也不认识。想了半日又瞧了他半日,摆手道:“罢了,你认识许多奇怪的人,我都有些见怪不怪了。”
贾琮嘿嘿一笑,不再多言。此事便让他混过去了。
次日贾琮欲去寻高英打探朱桐等人,让龚鲲拦下了。他道:“主公,既然与贾太君挑明因果,这等事当由学生代劳为是。”贾琮一想也对,便坐在屋里等着了。
谁知忽有人来报,府门外来了一位姓朱的公子求见荣国府的琮三爷。贾琮怔了怔,笑道:“此人撇脱。”便理了理衣裳抬脚欲走,往屋里扫了一眼正要顽笑几句,见众人看书的看书、下棋的下棋、拌嘴的拌嘴、吃点心的吃点心,没谁瞧他一眼,顿觉无趣,自己一声不吭的出去了。唯有亲哥们贾环给他面子,在后头摇了摇手喊了一声“回见~~”
到了外头,只见朱桐含笑立于门口,比昨日多了几分精气神儿,见了他拱手道:“贾三爷果然是爽利人。”
贾琮默默打量着他道:“不过好奇罢了。”
朱桐正色道:“有人想见三爷,不远,只在前头街口的茶摊子上。”
贾琮又挑着眉瞧了他好几眼,道:“依着常理,不是应该在寻个极古朴高雅的茶楼酒馆么?花楼也成啊。”
朱桐眼角动了动,仿佛有几分不快,沉声道:“那位爷只想见三爷一位,若去远些的地方,必有旁人跟着。茶摊子极近,”他伸胳膊指了指,“扭头可见高府大门,想来三爷一人前往也无碍的。”
贾琮顺着他的手指望了望,果然极近,想来他们在高家门口也玩不出什么花招来,便点点头:“罢了,既然不远,就走两步。”
遂跟着朱桐走近街口的茶摊子,不禁笑了,道:“这里往来的行人不多,若只是个小摊子还罢了,你们不觉得桌子摆得多了些?我建议,明儿只摆一张桌子就行了。嗯,桌子倒是挑的不错,寻常茶水摊子就是这样的小桌子。还有卖茶水的那两口子——衣裳是对的,也唯有衣裳是对的。这两身谁找来的?很不错。男的身姿魁梧我就不说了,还带了一股子藏不住的英气,傻子都看的出来不是寻常人;女的更是漂亮。这般容貌的女子若当街卖茶不是个风骚的也必是个艳俗的,从没见过有端庄沉稳的。我说,你们装样子也认真点好不好?我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五百点伤害。”
说的朱桐愣住了。那卖茶的两口子立时扭头望过来,显见耳力都不错。
贾琮见四张桌子空了一张,两张上散坐着三个魁梧的汉子,另有一张上有位穿青衣戴方巾的童子背对着自己坐着,从背影望着脊梁很直,便走过去直往他对面安然坐了。
那童子抬起头来,二人互相打量。
此人与贾琮年岁相仿,然坐着就比贾琮高一小截,颇瘦,相貌清俊秀丽,后世看多了影视剧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女扮男装的。贾琮登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拱手道:“郡主你好。”
四周之杀气如迸裂了瓶儿一般飞射出来。贾琮做了个鬼脸:“你手下人这么沉不住气,你知道吗?”
那人伸出右手来摆了摆,众人敛了杀意,她乃直视贾琮:“琮三爷如何看出来的?”这便是承认了。
贾琮道:“你是女娃儿,这个不用说了吧,太明显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女娃穿上男装还是女娃。”他极诚恳的将脖子往前探了探,“真的,一点都不像男孩子。”
那郡主怔了,不禁回头与卖茶的两口子交换了几个眼神。
贾琮接着说:“方才从后头看,你的脊背很直,显见是家里头在礼仪上管教颇严的。这等人家的女孩子多半足不出户,偏你却能坐在此处。你气度高出四周这些人一大截,且你还是个孩子。孩子的气度多半是被旁人捧出来的,显见你是个主子。而那位先生——”他指了指卖茶的男子,“身上的军人味道太重了些,不是穿件寻常百姓的衣裳就能掩饰掉的,可知你家有兵。另有,昨日你派了朱桐拐着弯子来试探我。我平素在京中安分的紧,也压根没到议亲的年岁。”对面的郡主不禁有几分脸红,贾琮只做没看见。“哪家的女孩儿犯得着拐着弯子试探我?龚先生说过,你比我大一岁。小时候我瞧家里那几个姐姐到了十岁的时候差不多也就你这么高、而且也都挺瘦的。这几样连在一处想,很容易就猜出来了。”
那郡主缓缓点了点头:“果然聪明。”
贾琮淡然一笑:“其实是你们露了太多破绽,若你们能遮掩些,倒也不容易猜出来。”
郡主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朱桐是去试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