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了。”那小子揉了揉眼睛,“多谢小二哥。”
“不客气!你们要的干粮已备齐全了。”
“我们二爷这就去结账。”
过了会子,这客商家的二爷果然到前头结账去了,还特多谢伙计及时喊醒了他们,“下回来福州还住你们家。”
他们昨夜便已收拾妥当了拉货的车马,只大略洗漱了会子,连早饭都没在店里吃,闹哄哄出了客栈,赶在卯时开城门的点儿扬长而去。
章师爷直至近午才知道烧了关曾家的屋子,立时向黄文纲道:“此事有鬼!平白无故的岂能着火?曾家必是让人救走的。”
黄文纲本来并未全信曾氏便是芙蕖,这会子便信了,狠狠一拍案子!过了片刻,咬牙道:“既这么着,过些日子本官再去一趟台湾,必将那奴才取回来。”
“老爷明见!”章师爷躬身道,“区区一个奴才不要紧,要紧的是老爷的脸面,并打了贾琏的脸面。”
恰在这会子,有人急忙忙闯了进来喊道:“老爷,大事不好……”
黄文纲怒道:“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那人急道:“城南门外来了一队骑兵,个个身上背着西洋火。枪,守城的关门不及、眨眼便让他们射倒一片,这会子已杀进城来了!”
黄文纲怔了。反是章师爷问道:“哪里来的兵马?”
“挑的大旗上写了‘程’字!”报信的说,“实在太快,一路跟飞似的!”
黄文纲喊:“快去报给郑大人!”
话音未落,耳听脚步声响,旋即有人跑进来喊道:“老爷!敌兵已拐过街口、就要杀过来了!”
章师爷嘶喊:“亲卫!亲卫!”一壁向黄文纲道,“老爷,事不迟疑,老爷快些与小人换衣裳,只说您是师爷、小人是黄巡抚。”
黄文纲这会子竟镇定了,摆手道:“不必。我黄某人堂堂朝廷命官,些许骨气还是有的。”
章师爷再劝,他只不听。章师爷急了,喝令下头的人:“给老爷换衣裳!”几个亲卫皆知道章师爷所言极是,顾不得黄文纲挣扎不肯,硬生生扒了他的衣裳下来,又将章师爷的与他换上。二人才刚换完,外头一阵大乱,有人惨叫若濒死。众亲卫急忙护着黄文纲与章师爷往后门赶去。才打开后门一瞧——外头齐刷刷列着一行骑兵,数十支西洋火。枪已对准了他们。黄文纲脚下一软,险些跌倒。
不多时,敌军从前头杀入后院,领头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章师爷一瞧,不禁暗赞:此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极难得的福相。那年轻人脊背笔直走到黄文纲跟前抱拳道:“黄大人!”
章师爷咳嗽一声:“老夫方是黄文纲。”
那年轻人道:“一个朝廷从二品大员之气度,并非是幕僚能假扮得出来的。”
黄文纲苦笑道:“小伙子好眼力。不错,我才是黄文纲。却不知本官与你何冤何仇,你破我城池、杀我士卒?”
年轻人道:“末将程驰,乃台湾府特种营镇抚。”这官职是贾琮随口编的。“奉命请黄大人到台湾府游玩一趟。”
黄文纲冷笑道:“原来是贾琏的人。你一个小小的从五品镇抚,以兵卒围困我福建巡抚衙门,你可知罪么?”
程驰面色无波道:“末将只奉命行事。黄大人,多说无益,跟末将走吧。”乃扭头向章师爷抱拳道,“麻烦这位幕僚先生告诉郑总兵一声。”遂打了个手势,他下头的人上前涌了黄文纲便走。
忽听“砰”“哎呦”两声,却见黄文纲有个亲卫捂住了胳膊,胳膊上立时有血渗出来。程驰道:“玩西洋火。枪,比的就是谁手快。你不及我。”又看了看他,“胆量可嘉,黄大人来日回府,可好生赏他一赏。”
章师爷忽然在后头问道:“敢问你们承天府有位姓杨的教习,今日可来了么?”
程驰莫名道:“教习都是捕快那一系的,与我们什么相干?”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