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的院子极小,带的人又多,平素就满满当当的一院子人。那人才爬到墙头探出头来,只见好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盯着他,吓得“哎呦”一声栽了下去。
这回可了不得,元春一声令下:“拿了!”一群婆子登时涌了出去。那纨绔想逃,偏扭伤了脚跑不动,结结实实的当婆子们按住了。绿绮遂威风凛凛的领着人压了那纨绔去见净虚,又打发人往荣国府报信儿。
贾琮等人闻讯以为大姐姐需要兵力支援,立时吆喝一声,拉起大群人马浩浩荡荡开往水月庵。等他们到了那儿一瞧,外头捆了三四个男人东倒西歪的,里头有三四个小姑子哭哭啼啼,还有十几个大小姑子在旁垂手而立,净虚早捆在一旁跪着了。元春领着身后一群丫鬟婆子安安稳稳坐在椅子上,简直是个女王!不禁傻了眼:“大姐姐!你都收拾完了还喊我们来做什么?”
元春抬头瞧着他道:“环儿琮儿你们来的正好。”乃指着净虚道,“这老姑子纵容男子玷污佛门净地,我已拿下了,你们送去官府。”又指着那几个哭哭啼啼的问下头的姑子们,“这几个必是留不得的。还有人想还俗么?”
这水月庵的姑子多半都与纨绔有染,哪里还有有佛心的?有个小姑子先站了出来,后头又陆陆续续的站出来几个,最后竟唯余下了一个年逾四十的姑子并一个十**岁的小姑子。
元春又看着她两个兄弟:“这些姑子也都还俗。”乃向那小姑子道,“智清,你也有几个相好的,当真不还俗么?”
那个叫智清忙跪下哭道:“大姑娘明察秋毫,只是我知道他们不过是来咱们庵堂找乐子罢了。我父母本来便是养不起我才送我来庵里的。我们哪里就愿意跟他们……了?因为……可以少做些活罢了。若是还俗了,家里依然养不起我,嫁人恐怕嫁不到什么好人家,可怎么活呢。”
元春摇头道:“你若没有向佛之心,又何须穿这一身淄衣。随意去寻个活计也好。”
贾琮插嘴道:“既然在这里做活也是做活,在外头做活也是做活,去外头做活岂非是一样的?”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其实你们这个偷情跟的许多娘子没什么分别。要卖不如去那里卖,还能赚钱……”
话音未落,元春喝了一声:“放肆!”
贾琮做了个鬼脸。
元春又问:“这水月庵今后只留吃斋念佛的姑子,清苦的紧,许多活儿都要做的,你可想好了?”
智清又想了半日,终于还是迈步站了出来。
元春点点头,道:“就这样吧。智慈师父,你就暂当水月庵的主持便是。”
那个中年姑子上来合十念了一声佛,有安然退了下去。
贾琮贾环见元春把该处置的都处置完了,只得念叨了几声“合着是让我们来收拾残局的”,灰溜溜押了净虚并外头那三个纨绔走了。一行人以为是来打架的,却连热闹都没看着,有些丧气。
后头的他们不曾再管,听闻元春去旁的庵中请了两位得道高尼来,又拿“有饭吃有新衣”等事从旁的庵中邀来了几位姑子,又有许多大姑娘的好话传出来。将此事梳理一回,众人不禁感慨:“上回说她舍得将宝玉哥哥抬出去竟是小瞧她了,她连自己都肯丢出去当饵。”故此一心等着她如何搭上家学,跟等戏看似的。
又过了些日子,贾琮贾环从苏家回来,晋江上前来笑道:“小爷近日常说家学家学的,这不家学里头今儿出了新闻了。”他两个忙问何事。晋江道,“小兰大爷前儿回来跟珠大奶奶说再也不去念书了,珠大奶奶逼着他问缘故,他不肯说。偏他这两日当真不曾去家学。这事儿也不知怎的让二老爷知道了,将他喊去臭骂一顿。小兰大爷哭着说,家学里头有人做龌龊事让他撞见了。二老爷大怒,领着人往家学去了,也不知道这会子怎样了。”
他两个不禁拍案:“都快兰儿给忘了!”
因伸长了脖子等信儿。等了半日贾政等人回来,晋江蓝翔等忙兵分几路去打探。
原来贾政今儿去家学,直奔几处贾兰早已熟知的鸳鸳密会之处,活拿了好几对契兄契弟,气的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来,命人拿板子打了一大串,又让将这几个都撵出去。这会子贾代儒并不在,乃是贾瑞在家学里头坐着呢,让贾政骂了狗血淋头、跪在下头一声不敢吱。那些同窗都拿眼睛瞪着贾兰,贾兰还在旁抹眼泪,比旁人更委屈了十分去。如今他们都回来了,贾政正在宽慰贾兰呢。
此时不加一把柴火更待何时?小哥俩忙撒腿跑去了贾政书房。
只见贾政贾兰祖孙二人早已平缓过来,正在问书呢。贾环先笑道:“老爷已是息怒了么?白费我跑的这么快,还想来宽慰宽慰尽尽孝的。”
贾政见了他二人忙说:“你们来的正好,我有事要问你们呢。”因长叹一声,将今日之事说了一回,摇头道,“家学乱成这般模样,如何去见列祖列宗!我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兰儿说你们两个素有主意,且想想,可当如何处置?”
他两个扭头去看贾兰,贾兰眨了眨眼,颇为可爱。
贾琮忙道:“如今最要紧的便是人,须得有靠得住的人来打理一阵子,将那家学里的歪风扭过来为上。”
贾政点头道:“不错,正是。”
贾琮遂伸出手来点数:“东府里头那几位就不提了。咱们府里,我爹是不成的。二叔与琏二哥哥都有公务在身,也管不了这些。宝玉哥哥并我们都还在念书呢……二叔,恕侄儿直言,只剩下大姐姐一人了。”
贾政一惊:“谁?”
“大姐姐。”贾琮道,“她前些日子雷厉风行整顿了水月庵,显见是有这个本事的。她如今又是出家人,也便宜。”
贾政连连摇头:“她是个女子,整顿庵堂也罢了,家学哪里成的。”
“再有,”贾琮压低了声音道,“依着大姐姐的才貌家事,若是嫁入寻常的小户人家委实可惜。高门大户……哪里能随便看到她的好处呢?须得有些名声传出才行。”
贾政眼睛“蹭”的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