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说罢贾惜春在辽东所为,司徒磐冯紫英俱大惊。司徒磐好一会子才问:“她说的可是真的?”
贾环道:“还是未来之事,谁知真假?皆是琮儿师父说的,听起来颇为有理。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的。只是俄罗斯国如今这位女帝也不是省油的灯,不会随便被我四姐姐几句话说服,早晚必派人来京打探此事。还望王爷与礼部的诸位大人帮忙,将此事描实在些。他们那位伊丽莎白女帝也渐渐老了,老人家易信神佛预言。但凡太子在登基前休了此女,彼国必将错过一代英主。琮儿的师父说,俄国有两位君主可称大帝。一位是百年前的彼得大帝,另一位就是如今的太子妃叶卡捷琳娜女帝。拿我朝来比,便是汉武帝与唐太宗。”
司徒磐惊道:“这太子妃不是女人么?”
贾环道:“岂止是女人,还是外族女人!她本德意志人,嫁去俄国的。西洋诸国女主众多,是男是女算不得什么,也多有皇后登基的。且她的帝位乃是从她丈夫手里夺的,而她丈夫是个庸主。王爷,他们就在咱们隔壁呢。”
司徒磐不禁缓缓点头:“若此女当真可成一代英主,务必让他们错过。”
贾环站起来一躬到地:“拜托王爷。”
司徒磐摆手道:“本是我分内之事。”思忖片刻又问,“昨日你姐姐同瞿申说什么呢?”
贾环道:“卖晒盐方子。为了瞿大人的颜面,莺歌娘子昨晚在我们家一处别院伺候他,故此他二人未曾回驿馆和。”
“原来如此。是谁订的席面?”
“不知道,回头我问问四姐姐。”贾环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了,“我四姐姐自幼崇敬俄罗斯国那位太子妃的。她刚刚毁了一位女帝的前途,心里颇不是滋味……二殿下将天下大乱的根由悉数推到慧太妃头上,故此她有些不大痛快。”
司徒磐怔了怔,苦笑道:“我不怪她。”乃又道,“你四姐姐也不小了吧,这性子,来日说人家可如何是好?”
贾环笑道:“多谢王爷挂心,她倒是不愁嫁。有人肯心甘情愿护着她走南闯北,时而扮作车夫、时而扮作保镖、时而扮作恶奴,虽经常拌嘴,倒也欢喜的紧。”
司徒磐兴致盎然:“是哪家将军之子么?”
“是我大伯一位亲兵之子。”
司徒磐皱眉道:“身份太低了些。”
贾环叹道:“她那个性子,有人肯娶就不错了。当年‘京都小泼妇’之名,如今因诸王女眷出京传遍九州。再说,她是个后院关不住的,旁的人家肯答应么?寻常女子若想出门立一番事业,除非像三姑姐姐那般是个寡妇,不然,连不嫁人只怕都不成的。”
司徒磐想了想,也唏嘘道:“还真是这个理儿。女子当中自有人才,埋没了倒是可惜。”
贾环道:“说起来,那个俄国太子妃才当真是个人才。我四姐姐想着,可否设法吓唬她婆母一吓,将此女改名换姓、送去别国?俄罗斯国是西洋最大的国家并与我朝接壤,送她去另一个西洋小国,纵依然成了一代英主,也不过是个小国而已。”
司徒磐皱眉道:“今日之西洋小国都已不小了。罢了,此事再议。”
贾环点点头。
默然片刻,司徒磐忽然问:“你才说的那个一路护卫你四姐姐之人,可就是昨晚上跟着她去得梦楼的?”
“正是。”
“身手如何?”
贾环道:“他们前年启程,天南海北走了这么久,路上也遇到无数山贼水匪皆无事,身手自然不差的。”
司徒磐顿时垂下泪来。乃摆了摆手,示意冯紫英领贾环出去。
一时冯紫英回来,司徒磐拭泪道:“他若不去惹那个瞿申,说不得就死不了……”
冯紫英默然。可不是么?刺客并不知道贾惜春那护卫是个高手,闯进隔壁屋子想打晕屋里的人遇上了根硬骨头,保不齐一打起来就乱套了。心下暗叹,忙又打岔说:“王爷,那个俄罗斯太子妃?”
司徒磐顿时面色一寒:“贾四姑娘终究是个小女孩子,贾环也还小。岂有任由他国得一英主的?她婆母若舍不得杀,咱们替她杀。礼部那边你亲去安排,必留不得此女性命。”冯紫英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