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继续道:「但陛下,此战在大明疆土内进行,或祸及百姓,若战事有所缺漏,将会威胁到关陇、平凉等处百姓的安宁。」
朱佑樘面色随即不悦道:「如今已经防备严密了,还要怎样?难道要朕御驾亲征吗?或者李阁老有更好的方略?」
李东阳没想到,自己不过只是提醒皇帝,例行公事一般的奏言,都能惹来皇帝如此强烈的意见反馈,他也只能住口不言。
「好了。」
朱佑樘一锤定音一般道,「此战尚且还在进行中,今日奏捷,只是给大明军民提振一下士气。西北各处的防范,还有何缺漏之处,粮草等调运还有何困难,诸位卿家可以畅所欲言,朕要的是全盘的胜利。」
马文升道:「或可由大同出兵一路,扰乱于鞑靼后方。」
以马文升的意思,要给鞑靼后方制造一点压力,而有这能力的,自然是先前已经多次横掠草原的王守仁。
朱佑樘却抬手打断了马文升的话,显得很果决道:「行军调遣之事,朕自有论断。朕会再酌情与诸位卿家商议……」
朱佑樘差点想说,你们就提供一下后勤补给的意见就行了,至于如何调兵,你们不用提,朕也不会听,毕竟有秉宽在。
说完又觉得不妥,才说再酌情商议。
商议个屁。
朕不听秉宽的,也不会听你们的,难道朕没脑子?
这种时候,听你们的,最后战局不尽如人意,那到底是谁的责任?
朱佑樘本意也是要以张周全面来主持这场战事,以兵部作为主导,他也并不认为,这会马文升这个吏部尚书就有资格去干涉西北的军务。
朝议结束。
不出任何意外的,张周在一众人羡慕妒忌恨的凝视之下,随朱佑樘一起往乾清宫商议事情去了。
君臣有重要的军机大事要内廷密议,不跟大臣做商议……这种事换了以前,必定会有很多人跳脚,但换到现在……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几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也明白张周对于大明军政的不可或缺。
「刘阁老,这一战,您看能接着胜吗?」
户部尚书佀钟走到刘健面前,声音低沉问了一句。
本来刘健还在跟马文升谈及有关吏部京察之事,听到此话,侧目看过去。
刘健没说什么,谢迁笑盈盈道:「胜了是张秉宽的功劳,败了也是他的责任,不挺好吗?」
甩锅甩得一流。
佀钟道:「户部今年用在河工上的钱粮,比往常年少了很多,只怕陛下有意要在边镇用兵,这么下去只怕是……」
「有事可以往上提。」谢迁道,「河工乃立国之本,这中原之地的百姓可都看着,不用在河工却用在军政上,这就是穷兵黩武的先兆。儒法立国,这就是舍本逐末。」
「还要提?」
佀钟皱眉。
在佀钟这样新贵来说,他们以为现在文臣秉承的是绥靖姑息的原则,大概是不去跟张周硬碰硬,不要去挑战皇帝对于军政大事的热衷。
好像一切都是可以妥协的。
但现在谢迁也明确说了,儒官的原则是不能废的,该强硬还是
要强硬。
刘健冷冷道:「若真乱了国之根本,大明将会走向衰亡,这是仁人所不忍见。战场上也无百胜之将,更何况有人自来未曾在疆场立功,莫非他真有神助不成?」
言外之意,张周总会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君臣的和睦,怎可能会一直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