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乾清宫旁的西暖阁内。
暖气已经烧上,且是刚铺设的地暖,比之清宁宫的汽暖似乎还要更先进一些,尽管外面北风嗖嗖作响,但屋子里却温暖如春,且没有任何炭火的呛鼻味道。
而朱佑樘和张周则坐在地席上,对着个精致的八角桌,一边喝茶一边好似闲聊一般,将家国大事拿出来讨论。
“秉宽你也都看到,英国公已经在西北表功了,但朕怎么看,都好像是那个有罪的朱晖一样,好像对眼前的危险和麻烦都丝毫不觉。”
朱佑樘笑着说完,就好像在等着瞧张懋的热闹。
张周道:“英国公无论从人脉关系上,还是带兵的实力上,都还是……有些建树的。”
“是吗?”朱佑樘继续笑着,“你觉得他能取胜?”
“这个……”
张周也只能笑不语了。
张懋这样只会动嘴,半辈子没经历过戎马的人,上了战场不出大的偏差就是好的,且张懋也不是一个有魄力的人。
当然很多事,连张周自己也不能下定论,只是在鞑靼人本身就如惊弓之鸟的情况下,张懋想取得一些建树,的确是太难,主要还是人家鞑靼人不会跟他正面交锋。
朱佑樘又拿出一份密奏道:“你看看,这是新建伯的上奏。”
张周将奏疏拿在手上,正是王守仁所写的。
朱佑樘道:“新建伯已点了三千骑兵,都是经历过跟鞑靼两场以上血战的精锐,他准备带兵从威宁海往西北走,一路杀出去四百里,再绕路回来,如此一来无论鞑靼人还在寇边于何处,他们都只能乖乖撤兵回去。”
张周道:“计划完整,除了看上去有些冒险之外,似乎并无不妥。”
“是啊。”朱佑樘点头道,“还是你教得好,有勇有谋,不失为大明的一员猛将,他的魄力也是如今军中那些庸碌的武夫所不能比的。但就是朕怕这次的出征出什么偏差。”
张周笑着将看完的奏疏放下道:“陛下不放心的,还是英国公吧?”
“那就让他捡个便宜吧。”朱佑樘道,“明着是由他领兵征战西北,但其实朕从来都没指望他,朕只求他在西北不出乱子就好。若是新建伯能再建立功勋,那他英国公只需按部就班进兵到宁夏,便可坐收渔翁之利,算不得是朕在为难他吧?”
张周道:“若只是如此的话,那对英国公的确没什么难度。”
朱佑樘笑道:“所以你看,应该还需要在哪里进行一番查漏补缺呢?若英国公这一路,真出了什么偏差,总还是需要一些补救的,再或者是新建伯出兵草原不能平安归来,是否也需要在旁处给鞑靼人施加压力呢?”
张周道:“陛下想必已有相关的预案了吧?”
“哎呀,什么都瞒不住你,朕其实早就想好一个人选,由他来统调西北兵马,其实也是最为合适的。不妨你与朕各写一个名字,印证一下如何?”朱佑樘玩心起来。
他似乎很想试试,自己在治军和行军等事上,是否有跟张周一样的远见。
现在的朱佑樘,也更想彰显自己身为武宗的能耐。
张周道:“请陛下赐笔。”
“什么赐不赐的,桌上就有笔,你随便用。”
随后二人各在纸上写了个名字,其实张周不需要去考虑谁更合适,仅仅考虑一下皇帝在想什么就行,而皇帝所说的“谁统调西北兵马”,明摆着就是在指代一人。
王琼。
等二人将名字摊开,也果不其然,名字对上了。
“哈哈,跟朕想得一样。”朱佑樘笑道。
张周道:“王侍郎屡屡在军中有建树,如今由他从延绥等处出兵,挟制鞑靼寇边的兵马,为新建伯直奔草原腹地创造良机,再合适不过。”
“对,朕也是这么想的。”朱佑樘显得很激动,“那朕这就下旨,让他调集延绥本地的兵马,从河套等处出兵,以巡防的名义令鞑靼人进退不得,至于如何打,看他自己的发挥,这一战能取胜的话,朕也会记他一个大功。”
王守仁有功,王琼也有功。
惟独只有被明面上当作西北各路人马统帅的张懋就好像是个打酱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