佀钟叹道:“陛下的意思,是要将女真人安置到云南等处,只怕女真人不会答应。”
李东阳皱眉道:“辽西等处,都近乎于蛮荒,再往北,是奴儿干都司等未曾驻兵养民之处,为何不能将女真人北迁或是留于原处?若非要激化女真人的逆反,那辽东等地或是未来几十年都会有战乱。我也不知道,张秉宽到底是要图什么……”
佀钟提醒道:“辽东之策,乃圣上所定,若说这是兵部尚书一人所定,只怕会有些偏颇。”
“你我都心知肚明究竟是怎回事。”李东阳语气冰冷,大概他感觉到佀钟现在跟内阁也已经貌合神离,不然为什么有事不主动去找,还要他亲自上门来?
佀钟道:“钱粮调配,户部目前还在配合进行,先行调走了一波钱粮,若是要拖延几日……其实也不难,就怕陛下再下旨垂询。若要等到上元节之后,朝上提出来,光以户部来提,只怕收效甚微。”
意思是,这事我们户部做不了主,也别拿我们户部当枪使。
李东阳道:“你放心,这事只要先做暂缓,上元节之后,会有人与陛下据理力争,你只需将户部的困难,如实上报便可。”
……
……
佀钟无奈,只能暂时压下部分钱粮的外调。
而户部右侍郎陆完听说此事之后,心急火燎跑来找佀钟,问询钱粮的调度为什么不及时。
户部衙门内,陆完的口气也非常强硬:“耽搁一日,就可能会令辽东将士断粮,若拖个三五七日,只怕行军都会大受影响,将士们受冻挨饿,到时女真人伺机杀出,敢问户部是能承担此责任吗?”
佀钟道:“你先莫要着急,一次从京城外调这么多粮食,总要一些时间。”
陆完冷声道:“我看不是准备不充分,而是有人过来打招呼了吧?佀尚书,您应该知晓谢阁老的过错在何处,先前陛下可是没有追究户部在那件事上的责任,若今日还要再有迟延之事,只怕陛下不会充耳不闻的。”
“你……”
佀钟本想说,你怎么能威胁我呢?
但想到,人家虽然只是个户部侍郎,但已经是值守上听处大臣,且这衙门逐渐得到皇帝的器重。
且皇帝之前在朝堂上也把规矩点明了,就是有战事发生时,上听处负责一切事务的呈报和处理,也就是说在军政事务上,内阁是没有任何管辖权的,反倒是上听处可以作为战时对皇帝顾问,并承担很多事务。
陆完道:“若是有人授意,要等到朝上再议,那就要延迟四五日,且还不确定上元节之后陛下是否马上临朝。最近陛下的躬体是否有恙,宫里也没传出消息来。”
“这倒是。”佀钟也发现这问题有漏洞。
说是可以等到正月十六,等皇帝上朝之后,朝上再做争论。
可要是皇帝不上朝呢?
这件事总不能一直拖着吧?毕竟皇命是已经下达的。
陆完也没有把矛盾挑破,反倒是用心劝说道:“这批钱粮,看似不多,但也能让将士们坚持数日,各处的钱粮调配必须要有序进行,若只有京师这路粮食没运过去,责任就只能在户部。要知道山东等地,陛下一早下旨去调运,且还有蔡国公等人在监督,不会出大的偏差。”
“你在说什么?”佀钟道,“兵部岂有权力调动钱粮?”
陆完道:“那户部有权力调遣港口那边的船只?还是调动那边的钱粮辎重等?都已经运到港口,随时都会起运。户部现在已很尴尬,若是下一步,陛下觉得户部非要攥在手中,那户部到底以后谁来做主?”
佀钟皱眉道:“你是想说,陛下要撤了我的职,甚至将我入罪?”
“佀尚书,你现在做的,看似是在顺应那些阁老的意愿,其实却是违逆陛下之意,这要不出事还好……若我是辽东巡抚,我就会跟陛下上奏要粮,将地方将士说得已苦不堪言,陛下便有理由拿到朝上去说……到时吃亏的是谁?是内阁几位阁老吗?还不是要户部的人来承担恶果?”
佀钟沉默了。
想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