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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第1页)

刘楠家的商店,有城里的配货车来送货,刘丽在忙,我也过去帮忙。我在搬盒装的糕点。刘勇进了一些鞭炮,还有“二踢脚。”我这才确切地感受到春节临近了。完了刘勇就和他叔家的堂弟在门外放,我也过去放。放了三四枚,刘勇又去店里拿,刘丽就跟了出来,她不满地说,“你们都别放了,我家还卖钱呢。”我一听这话,心里就不舒服,不就几个两响炮么?后来,我回家无意中把这件事对母亲说了,母亲就说,“你看人家,多知道节约,哪像你一样,不把东西当东西。”父亲说,“此地人,我跟他们打的交道多了,一个比一个奸。”我平时也去那个商店帮个忙,通过这件事,我就对自己交代,以后要小心地与这家来往,再不可以姑爷自居。他们不是我的姥娘家,也不会那样对待我的。其实我算什么,每次拿再多的礼物,也只不过是他们家的外来客。

每次去小福村我都要看望刘楠的奶奶,这是我的礼数。她的奶奶年轻时是他们家的童养媳,整个人为刘家辛苦了一辈子。而刘楠的母亲是个四川妹子,经人介绍落户到这个村里。四川人吃苦能干,又能把持家,把现在的刘家治理得井井有条。人们能够看出,刘楠、刘丽、刘勇似乎都挺懂规矩,但刘楠却在外面不懂规矩。而且对待我也是如此。我总认为她缺少家教,从小在银川跑野了。当时的银川对刘楠这个农村女孩来说,可是一个都市。刘楠在银川有一大帮男性朋友,但她从不对我说,他们都是咋认识的,我甚至也不问,有什么可问的呢?既然已经选择了她,我就不怕这些。我的原则是,什么时候出了问题,什么时候再说。我是有能力洞察这一切,并且也有能力解决这一切的。当然我也不是故意纵容她去犯生活的教条,然后再惩罚她。我的原则是,你既然爱我,就要忠贞于我们的爱情,这一点我从最开始交往时,就明明白白地告诫她了。 。 想看书来

第六章 第三节

刘楠做过舞女,这是她自己说的。当时的银川歌舞厅,还没有那么混乱,刘楠应朋友之邀就在他们单位的门前的歌舞厅里伴舞。当时她把这些事情告诉我的时候,我曾推测过她。我还想,人既然什么都说出来,人基本上还是没问题的。但这个问题终也成了我内心的疑问之一。其实刘楠并不是个聪明的人,她在生活里许多事情都做得很愚蠢。令人吃惊的是,她反而认为自己做得很聪明并把它说出来。刘楠的日记里还夹过一个男孩的照片,她说他姓郭,至于叫郭什么,刘楠还说过他的名字,是初中的同学并且姓郭的还是他们班的班长。人是同台镇上的人,而且据说家里有钱。刘楠原以为我会吃惊甚至会撕毁那张照片,但我仅看一眼就给她扔进日记里了。我不在乎她有多少男朋友,至少她现在是我的女人。我有时候的举动,也是令人吃惊的,这时的刘楠,已经是我现在这件抽了丝的衣裳,我已经不太珍爱它了。我感觉我甚至是上了一个当,当我迅速明白过来时,已经太迟。我的内心又不允许我丢掉自己的理性与责任。我只是把马驾在生活的战车上,继续奔跑而已。生活才是永远属于第一位的,这一点我又始终清醒。而我把自己当成一个姑爷,那不过是找份浪漫的感觉。有或无有,都始终阻挡不住遮掩不住我内心真正的理性。其实我都不怕去找一个*做妻子,只要生活需要。所以倘若有个暗藏之敌,想以此“洁则污之”地控制于我,那他们就错了。那么他们反而要承担更重更危险的后果。

一九九六年的春节,我是这样过的。邀了这边或厂里的朋友,大聚了几场。因为今年,我是有一位同居过的女性陪伴在身旁,我走路或者说话,都自感比往日不同。不同之处,其实是那么一口气,一份无与伦比的潇洒洋溢。我在众人面前管刘楠叫“楠”或“楠子”。而我希望她管我叫“先生”,她却做不到。总之,这都是细节,不足为怪。新奇的是,我买了几头水仙养在碗里,并在春节前后开花不断。我以前从未养过这种东西,或者是不想养或者是不敢养,可见与今年春节的心情有关。我年前年后,还跟刘楠去了她家。我俩年后去时,还在那儿住了两天。由于我的兄弟回来,一个住进楼里,刘楠就不好意思再来同住。只是白天过来打麻将,晚上去老院吃过饭,我再送她回去。

我的厂里,往年的春节都不放假,今年则放了十天。其实企业又有想停下来的迹象,只是这迹象还不明朗。但是这些已在我的内心都不惧怕了,因为就在这春节之前,我又找到一个新的职业:传销。我本来在厂里介入的是另一种东西,是跟我非常要好的一位女大学生让我介入的,但我另一个朋友却把我拉入了他的阵营。他说他们的总线头是个学法律的姑娘,是她认识广州的老总,并把这种产品带回了银川。现在在银川的网络已基本形成,通过前期的广泛宣传,人们也开始接受。他们的阵营已出了不少的传销精英。他们还有大使在讲课,课上还可以买到许多书。课上还有许多人在现身说法,许多人潸然泪下。那是一种何等真诚壮烈的场面,同是企业在搞生产经营,却与我们死气沉沉的企业迥然不同。我迅速就被这样的场面所深深地感染了。

我买回来的几本书都没有心思看,因为我的才智和潜能以及本产品操作的实际技巧,已在课堂上开发出来了。但是我与人不同的地方,就是我牢记住了书上的一句名言:在二十世纪,世界全部经济的运行中,若缺少了传销这个环节,那么世界的经济便不会完整。这是多么深刻而简明的诠释呵,我比我的同仁们更了解这句话带来的美感,因而我也更深深地爱着它,体验到它对我的心灵的震撼和鼓舞。我一个小小的产业工人,一个深怀才智却不被重视而被看作可有可无的人,现在终可因一场偶然的机遇,看清并把握住了世界经济的潮头。只要通过勤奋刻苦通过热情和才智,甚至还有口才和社会活动能力,我定然会实现财富百万千万的梦想。那时候我就会把这个破烂不堪、负重如牛的企业摧毁,而在原址上重建一个现代化的纸业集团。而东墙外的锅底湖就真正成了我们的厂内花园。

我的诗人的内心品质,使我对我的这份梦想狂热不已。也不允许我再有迟疑,我迅速地投入进去。那些传销精英就是我人生的榜样。我四处开拓潜在市场,同时努力学习线头的技巧和开拓市场的能力。后来偏爱我的线头也让我上台讲课,我做了主任,我的下线是我厂里的妹妹和好友,他们也在下面努力开拓市场。刘楠不久就知道了这件事,我就让她支持我。这样我的内心更加豪放和霸气。我用二百块钱买了我平生最好的一件衣服,它穿上果然使我更加风采洋溢。刘楠也在过完年就让她家里知道了这件事。她爸就问我,“我听他们说,那是‘老鼠会’?”我不屑一顾,心想你农村的一个小兽医又懂什么。我说,“有‘老鼠会’,但我们的传销不是。传销是传销,老鼠会是老鼠会。”于是我又搬出那句被我发现同时也被我在内心诠释过百遍的名言,说给他听。果然跟我的预料一样,刘楠的爸只扎动着他的两只小眼睛,似乎没有听懂。

第六章 第四节

我的这个春节真的很忙,而且忙得有意义。我甚至在性方面也不多想,也不纠缠于刘楠了。我是一个已经被社会开发起来并有大用于社会的人。而且我即使有了钱也不会是小人或坏人,我只是想实现我对这个世界的梦想。我对刘楠也绝不会放弃,因为她是我的患难之妻。而糠糟之妻是不能下堂的。否则我洪义又将是什么人呢?只是我从今往后,再也不会看刘楠的眼色了,我相信对这个女人而言,她也再不敢像上次那样,把我一晾就是一个月有余。因此这个春节,我是快乐的,一个有了事业和作为的男人,内心有了真正而原始的快乐。

果然刘楠前天又在主动给我、还有我的兄弟洗了衣服。遗憾的是,她把我那件二百块钱的好衣服洗坏了。当然这事也怪我,那件条绒休闲装只能干洗而不能水洗。当时女服务员给我交代过,我还不以为然。我心想,除了皮革,什么衣裳不能水洗呢?我总认为水洗远比干洗的干净,且没有药水的余毒。但是不想这件衣服水洗过后,原来的硬挺和那绒间闪动的容光都不见了,成了件毫无美感和品质的衣服。而更让我苦恼的是,它还因此宽松下垂起来,即使烙铁熨过也不顶事。这就是乐极生悲,我开始对我的心灵和行为整肃起来。

春节过后,我准备开始采买家具和电器,这都是事先和刘楠商量好的。我们还商定了具体事项。我主要承担一套家具和一套沙发,还有二十五寸的大彩电和将来的厨具。刘楠或者说刘楠家,负责刘楠的嫁妆,主要有一个电冰箱和一个洗衣机。至于新铺盖、新床垫、婚纱照和家里的其它零碎家具比如台灯、洗衣盆、案板等物,仍是我买。另外,还有一个大项,就是首饰。我们商定,为了节约用钱,把钱花在主要方面,刘楠的金项链不再买,包括耳环,只需买个金戒指。我们说好之后,便各自把这些都通报给了各自的家里。我父亲说,金戒指也不用买,把你奶奶的那个给她就是了。我这才知道,奶奶的金戒指没有带进坟里,而是由父亲把它带到银川了。我伤感地说,为什么不给奶奶带走?父亲说,主要怕将来有人盗墓。我想想也对,我在故乡时,祖母曾说到了这枚戒指,将来留给孙媳,没想到她老人家的话得以今日应验。只是没能戴在玉红的手上,而要戴在刘楠的手指上了。看来即使生活在平平之中,也会发生不同的命运。

我把这事又转给刘楠说了,刘楠就睁了那对虎眼问,“也不知真金假金?”我伤感地说,“你这种人真不知好歹。”她便笑了,说,“我咋了?”我仍伤感地说,“你真是个乡村野鸡。”她就拍了我一掌,说,“说啥呢,这么难听。”我瞪着她说,“怎么,说错了?”我又一指她说,“看看你这一年的表演,有一件让我满意的没?”她说,“我活着痛快,干吗非要让你满意?”她开始生起气来。她让我心里好烦,想安慰她又懒得安慰她,我只好又装起假寐。她就起身走了。我有些后悔,想追回来她但又懒得追。短短半个月,我的传销也开始做得困顿了。投入了三四千块钱不说,主要是那么好的产品却做不动,而把产品压在我的下线手里,我又于心不忍。当然我烦刘楠的还不是这件事,我主要烦她不能像玉红那样善解人意。其实任何责任都是男人担的,我并不想让任何女人为我承担责任,我只需要她能够善解人意就够了,可现在总感到刘楠这一点做不到。

刘楠竟然这次没有走,而是偷藏在了门后。可我明明听见了门响,而且还听见了女性的鞋跟响,她竟然没有走。她就在我胡思乱想后真想睡上一觉的时候,悄悄用一根捡起的长发捅我的耳朵。我起初以为是虫子,还想春节才过,虫子怎么出来得这么早,不想就捉住了那根头发。她正立在床头,笑着看我,我就心头一热,眼里噙住了热泪。我赶快闭住了眼睛。她说,“你再不理我,我可真走了。”我就伸出了手指拉住了她,并把她拽了过来,仰躺在我身上。我的手就伸进她的皮马甲,隔着毛衣抚摸她的胸部。她的乳房被毛衣衬得饱满且肥厚,很有质感,而且是另一种女性的质感。

刘楠对我还是不错的,她也有善解人意的时候。再说她比玉红可能对我更现实一些,玉红其实什么都不懂,她只是一个学生,还没有步入生活。我虽然正摸着刘楠,但也没想要和刘楠进行性亲热,我现在只想要她对我的感觉。她说,“我年前就想要给你打件毛衣。”我说,“打吧,线由我买。”她说,“你以为打件毛衣,光有线就够了?”我一怔,睁开眼说,“那你还要什么?”我想想又说,“对了,还得买几根签子,对吧?”她就仍用那眼光看着我,然后才说,“还需要工夫,傻瓜。”我说,“工夫钱,我付。你想要多少?”她说,“你能付得起么?我们原先单位的一个团长,那年让我给他打毛衣,我都没给他打。”我说,“我不是团长,但我是你男人。”她说,“谁是谁男人,还不一定。连家里个破戒指都要不回来。”我就忽地坐了起来,对她说,“你是我男人,行了吧?再说那戒指,不是说了到结婚时候才给你么?”然后我又躺下来,抚摸起她的皮裤裆部,说,“你想当男人,可惜你这儿短了半截。”同时我说,“你别小瞧我,嫁给我保你下半生享清福。”她又咧开了大嘴笑着说,“我享屁福吧。没吃没喝,享什么福。”我说,“共同创造呀,不劳动怎么会有劳动果实。”这时我忽然兴起,又唱起黄梅戏“树上的鸟儿”。刘楠不屑一顾,她说,“你那是狗屁调儿,五音不全。”我说,“你给咱唱一个?”但刘楠也唱不出,她从不唱歌。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六章 第五节

我此时想买家具和电器,还不是完全为了婚姻所需,而是有一份内心对新生活的要求。春节已过,即将来临一个庞大的宁静的春天。我身处生命的深处、生活的深处、世界的深处,我的心灵存在着多少期待和改变呵。一个单纯的婚姻是遏止不住我对这个世界的期望。我到老院去要钱,母亲说,年前已给了你四千,说搞什么传销,现在你的钱只剩一万一了,你看着花吧。我始终不以为然,只要能打开一个新局面,包括目前的婚姻也算在里面,那么对一个用时代的文明武装起来的男人来说,挣钱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母亲又说,“等你爸买菜回来,和你爸商量商量再说,看都买什么东西。”我说,“我的事我知道,不用你们管。你们把钱给我就行了。”母亲说,“折子你爸拿着呢,你只能等他回来。”我不想等,我的心有些紧张,我就又回楼上来了。下午又得上班,这事我忽然就犹豫起来。

外面其实还挺冷,还有风,风还在街面上突然从无形变成有形。卷着炮屑、剥落的新门联和塑料袋,打成旋儿在飞。还有许多走街穿巷的拜年的人群,有的是一家,可能要走公园或城里去吃喝玩乐。孩子大都穿着新衣,包括五队这片留下来的外来户的子女也不例外。银川城尚处在最后的节日气氛当中,算算日子,正月十五也快临近了。我现在决定,家具到三月份再买。

第二天大清早,我从职工宿舍睡醒了出来,东边的太阳已升了老高。普射的温暖的光辉把天把地把田野照得很明媚。通往城里的路上的行人仍还不多。银川城的日渐庞大和新鲜的轮廓出现在天地间,东方已经把它照耀得格外明亮。其实我敏锐的心灵,能够比任何人更能感觉出这个城池的变化,因而也能感觉出这个时代的变化。我的内心其实始终热爱着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事物和生活,同时我不在乎我本身是否就拥有那份生活。哪怕属于别人也好,总之它们都是这个世界的生活和财富。我先回到楼上洗把脸,再去老院寻食物。我的母亲见了我,就让父亲把那个折子拿了出来,父亲说,“你和刘楠说清楚,这钱不能胡花,拣最主要的东西买,次要的先别买。两个人都上班,次要的东西啥时候都能置。”父亲又说,“我和你妈昨天已经把那一万取出来单另存了,那钱还准备天暖了盖房子。楼给了你们,我和你妈现在没地方住,现在商店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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