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薛复脸上却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他很认真:“是!”
张迈也渐渐收了笑容,道:“如果我给你这个机会,你准备怎么打?”
薛复不答,却道:“如果我能够克建此功,特使能否答应我,帮我刚才提到的那些人脱了奴籍?”
张迈沉吟道:“如果你真能做到,我可以答应你,但仍然有一个前提,他们必须学会唐言。”
薛复道:“好!”他抬起手来,道:“君子一言!”
张迈便与他在马上击掌,道:“快马一鞭!”
第一五五章 决坝
萨图克和哈桑的战线都在收缩,疏勒西门一战击破了诸胡联军攻克疏勒城的幻梦,苏赖左算又算,都觉得除非是唐军自身出现重大失误,否则联军想要反败为胜的可能性已几近于零。
尤其在打探到哈桑已经派人入城之后,萨图克的心情就更加阴晦了。
“现在对我们来说能够做的,就是如何善后了。”在只有两个人时,苏赖对萨图克说。这个结论实在太伤士气了,如果传将出去,只怕除了本部人马之外,其他依附部队都将逃散殆尽没有士兵愿意跟随一个没有前途没有希望的领袖。
在这样的形势下,唐军每天都派骑兵出城巡弋,这日更有一支二三千人的部队从东门开出,径往东南段的疏勒河畔去了。领军的是郭洛,不过这支部队中,还有大概五百人甚是惹眼,这五百人不是兵器精良、铠甲闪亮,相反,个个衣衫破旧,骑着劣马,手里拿着些被唐军府军淘汰了的兵器,马后带着些工具,却正是薛复和他挑选出来的五百个奴隶。
对于派这支人马出城,唐军高层发生了一场不小的争执,大部分的将领都反对让薛复出城,觉得他们这一去多半就不会回来了,这些人甚至可能会投靠敌军,虽然给胡人增加五百人的战斗力也不算什么,但由于他们久在城内,如果投敌会在情报上给唐军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李膑也反对这件事,但他见是张迈提出来的主张,说道:“就算要让他们出城,至少也得派个监军,办什么差事都好,让薛复做个副手就行了。”
只有郑渭力保薛复此行必然不负张特使之望。但赞成他意见的声音却寥寥无几,唐军的军帐会议向来是众言堂,张迈也常常会尊重大多数人的意见,只有在对了双方争执不下的情况下才出面作出选择,但这次他却一反常态,在大多数人的反对声中却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已经决定了要用薛复的主意。既然用他的主意,就不必派人掣肘他,让他出城!城内诸府,从现在起就配合他的行动,全都给我动起来。如果他真的背叛,那就是我瞎了眼睛。我会对自己的失误负全责。”
正是在张迈的独断下,薛复才算得到了出城的机会,在他随郭洛出城之前,张迈又让李膑继续去和哈桑谈判,郭洛出城时哈桑正与李膑派去的使者谈判,萨图克也没敢派兵来拦截,这支骑兵一路上毫无阻滞就走到了疏勒河边,疏勒的河水,比起半个月前又高了一些,水量更加大了,沿岸的羊马都喝得很欢。
对岸八十余个木筏望见唐军旗号,载了百余人过来,前几日室辉因带一个重要的消息入城,将木筏队交给副将指挥,这时才回来重新接掌,木筏上走下数十骑来,当头一人须发半白,正是杨定国。
郭洛在岸边接了杨定国,两人有叔侄之亲,虽然阔别多日,却也不叙虚礼知此处非久留之地,就要回城,杨定国见有五百个人却随室辉留下,不免一奇,再看那五百人的首领是薛复,喜道:“薛复终于肯加入我军了啊。”
薛复在马上向杨定国行了一礼,道:“特使派遣我们出外办事,若有性命回来,再来给副大都护请安。”
杨定国也不多问他要办什么事,就挥手道:“去吧!祝你马到功成。”
薛复便带了五百人马渡河,室辉送了他到对岸,嘱咐道:“薛王子,你这番能够出城,是特使力排众议的决定,你可千万不能负了张特使啊。”薛复淡淡一笑,引了人马径向东南而去。
西岸哈桑、萨图克的探子远远望见,只道他们是去莎车,不料薛复走出十余里,到西岸视野不及处,忽然转而向西南,一路越走越是崎岖,终于上了山,入夜后停了下来,晚间也不燃火,只是啃干粮,喝烈酒这酒也是张迈特别拨给他们的。
喝了酒后,薛复就在月下点兵。这五百人都是宁远遗民以及库巴圣战者中贬为奴隶者,薛复在数千人中十里挑一,挑出这些人来,又安排了两个得力将领马顺、乌力吉出列,做自己的副手,在星月之下对五百众道:“大家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薛复在宁远是亡国储君,在库巴的士兵当中也有极高的威望,当初瓦尔丹决定屠杀异教徒时,是他不顾被瓦尔丹斩杀的危险挺身而出,瓦尔丹兵败身死以后,薛复又放弃独善其身的机会,自愿做奴隶和旧属们在一起,所以宁远国的人和库巴的人甚至原天方教的人,对他无不敬爱有加。一些温和派的天方教徒甚至认为,薛复的行为才是天方教教徒的楷模。
马顺出列,说道:“我们不知道要做什么,但只要是王子所命,我马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乌力吉也说:“阿西尔将军,我们这条性命,早就当它完了,如今也不管是什么事情,总之我们都跟你一起闯。”
薛复道:“大家不要叫我王子了,也不要叫我阿西尔,从今往后,我将正式改回汉名,姓薛,名复。大家若不嫌弃,就叫我一声薛大哥。”
五百众一起叫道:“薛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