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临风失笑,摇摇头,难道真的和云昕篱呆久了,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好奇起别人的事了?这可不是他慕临风的作风啊!
转而想到无影刚刚的话,慕临风不可察觉地皱了下眉:“溧州?千崖山?”
不远处的房间里,今晚怎么也睡不着的齐奕天起身打开窗户,望着窗外暗黑的夜,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杜杬家住了几日,齐奕天就告辞离开了,云昕篱和慕临风也准备动身去溧州,一行人道别。
云昕篱笑着和齐奕天打趣:“齐兄,我们以后说不定会经过邺都,你可要好好招待啊,到时候吃空你。”
“那我可要看看云兄弟拿什么吃空我,我可是拭目以待啊。”
齐奕天拿云昕篱当好兄弟,在他面前他会流露出人前少有的轻松,偶尔也会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快六年了,自己都快忘了最后一次真正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齐奕天离开后,云昕篱和慕临风也向杜杬一家告辞。
云昕篱收起平常玩笑的样子,诚恳地说:“林老伯,杜杬兄,清清姑娘,我们也要走了,这些天给你们添麻烦了。”
慕临风也微微颔首,不似对其他人场面上的客套,即使他不喜与人亲近,对这热情善良的一家也是有些淡淡的好感,这种感觉就像沉寂已久的深潭在不经意间注入了一丝活水,哪怕那样微不足道,仍有不容小觑的力量。
杜杬一家虽然不舍,却也没有极力挽留,毕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只有清清,眼眶有点红红的,女孩子家的情感一向比男子来得要强烈些。
她把一小包芙雪酥递给云昕篱,自己的这位恩公像个孩子似的对这个点心似乎有种特别的偏爱,“恩公,慕少侠,你们路上小心。”
云昕篱看着眼前这个无论自己说了多少遍都坚持叫自己恩公的女子,心里暖暖的,自己刚出来就体会到从前闷在云府里不曾体会到的情感,短短几天却对这一家人生出中莫名的亲切,不同于府上人对自己的恭敬与顺从,他们而是发自内心的对你好。
小心地把包裹接到怀里,云昕篱笑着说:“清清姑娘,谢谢了,说不定咱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们一家三口就变成一家四口了。”
本来还有些伤感的清清被他这句话逗得耳根发红,害臊地低下头。
杜杬抱拳:“一路保重!”
云昕篱笑着朝他们挥挥手,随慕临风离开。
远处的地平线托起一抹黛色山影,天地间仿佛是刹那的万丈光华,一时无双。
目送着他们渐渐隐入夕阳余晖中的背影,杜杬轻轻揽过清清,如果有缘,还会再见的。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清凉舒适的晚风拂过,路旁树木发出飒飒声响,在幽蓝中似乎带着透明的天空的映衬下,给人一种奇异的宁静之感。
只是现在的云昕篱和慕临风没有太多心情欣赏美景,因为他们面临着一个严峻的问题——今晚住哪儿?
云昕篱牵着马低头踢着路上的石子,不时歪着头偷偷看旁边一言不发的慕临风,见他没反应又低头继续踢石子,心里连肠子都悔青了,都怪自己不知道当时脑袋抽什么风,不听他的话,非得要快到傍晚的时候赶路,说是这时候风景好,边走边赏景比较有感觉,现在好了,景色是不错,可是最实际的问题该怎么解决啊。
闷闷地走了一会儿,忧伤地看着最后一抹晚霞没入地平线,云昕篱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声地问:“那个,我们今晚要住在什么地方啊?”
慕临风凉凉地来了句:“你说呢?不是你坚持要傍晚赶路的吗?”
云昕篱猛地抬头,有些诧异:“原来你会的表情不只是笑啊!”
慕临风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说得愣了一下,自己一向没什么太多情绪,对待别人也只是淡淡的微笑,而那不带感情的笑更像是自己的面具,可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云昕篱的时候就不受控制地带了一些情绪,如果说刚开始是因为气愤,那后来呢?有时会感到无奈,有时会感到莫名的轻松,甚至现在自己竟有些幸灾乐祸?是因为觉得他心思比较简单?比较单纯?让人觉得比较安全?所以会不由自主地放轻戒备?
见慕临风一直没有讲话,云昕篱以为他真生气了,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慕临风回过神,发现云昕篱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眼里有些委屈,又有些内疚,暗自叹了口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面不远处应该有个废弃的小茶馆,我们到那里将就一晚吧。”
发现他没有生气,云昕篱松了口气,转念一想,这人明明知道前面有住的地方,还偏偏不说,害得自己在一边内疚担心,当真可恶,越想越来气,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慕临风被他瞪得莫名其妙,心道,这个人真奇怪。
其实云昕篱这次是真的误会慕临风了,因为前方的茶馆早已破旧不堪,有和没有其实没什么太大区别。
等到两个人来到那个所谓的茶馆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当云昕篱站在仿佛一阵风都能把它吹倒的茶馆前时,嘴角抽搐了一下,转眼看着慕临风一脸的云淡风轻,认命地走了进去。
慕临风生好火,便静静地坐在一旁添柴,沉默不语。
云昕篱从包裹里拿出吃的,递给慕临风,慕临风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两人慢慢吃了起来。
“临风,我们为什么要去溧州?”云昕篱一边吃着芙雪酥一边问着想了很久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