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特安排了三处方位来进攻哨所。沈墨七所在部就是在敌人薄弱的右翼,根据情报,哨所里只有三百名左右的敌军。虽然七团的兵力五倍于敌军,但敌方有地利优势,这还是一场血战。
静悄悄的黎明,冰冷冷的军刀。
随着远方传来一声炮响,哨所里的敌人惊愕地抬头看着炮弹一发发倾泻进卡伦堡,掀起滔天大火。
而这场炮击,只是整个卡伦堡战役的一个缩影,它断断续续持续了数个小时,直到不计代价的取得战争的完全胜利。
在这条哨所战线上,随着军官们发出命令,第七团的少年少女们也冲出了战壕。他们抱着火枪的样子虽然幼稚可笑,可他们敏捷地奔跑在战场上,伏着头,以极快的速度进攻。
敌人的枪声陡然响起,有些第七兵团的士兵停下来举枪回以颜色,有些士兵则继续埋头进攻。沈墨七切身明白了,他们是真正的战士,虽然身材矮小了一些,但英勇不容置疑。
随着战场不断推进,沈墨七也跟在他们身后,他要做的就是判断这些倒在地上的孩子是否还有呼吸,心跳。如果有,那他就背着他们,向后方撤退。
沈墨七不小心靠的太近了,他从一片瓦砾中拉出一个少年的时候,还能在炮火中听到两名敌方士兵惶恐的言语。
“快开枪!”
“可他们还是孩子啊!”
“你蠢吗?是不是不要命啊?!他们是臭名昭着的第七兵团,他们杀了我们多少同胞你知道吗?他们根本就不是人类,是恶魔,开枪啊!”
「可他们还是孩子啊」
在这一瞬间,沈墨七就知道了对方不是单纯的恶魔,而和他们一样是活生生的人。可他们两方却只有一方能活到最后,这就是战争。
不。。。。不能同情对方,按照康纳德说的,报上写的,他们才是入侵者,要怪他们就怪把自己征进军里的人吧。
沈墨七咬着牙,快速用绷带和纱布为受伤的少年止好血,这是他这几天学的,还很生疏,但他依然在努力着,最后他背起比自己高一头的少年,向后跑去。
第七兵团的大半士兵都冲进了哨所,开始和对方发起激烈的近身战斗。
火枪在哨所内狭窄的地形并不好使,也没有时间给他们填装火药。于是枪上绑的刺刀就成了最好用的武器,只需要把刀尖轻轻送进敌人的心脏,敌人就会陷入永恒的安眠。
有一个战友人倒下了,立马就会有另一个人爬到敌人的背上用力插下刺刀。
敌人一个接一个奄奄一息地带着恐惧倒下,倒在泥土与血泊之中,泥土遮盖住了他们的脸颊,炮弹炸到旁边,再掩埋住他们的身体。他们的存在很快就会被遗忘,化为作战书上冰冷冷的战果。
沈墨七已经是第二次接近战场了,可他还是不能习惯。他在充满枪声,哭声,骂声,炮声的环境中呼喊着倒下的战友,却往往得不到回应。
他用尽力气把倒下的人翻过身来,却只能摸到肚子里流出来的血和肠子。
沈墨七开始流泪,开始呕吐,他双手沾满鲜血,衣服上也全是鲜血,他觉得如果人间真的有地狱,那么此刻无疑就在这里。他在战场中不停地奔跑,躲避着炮火,运送着战友,直到摔了一跤,狠狠地扑倒在泥土上。他甚至想现在就逃跑,逃离这座悲惨的战场。
任何人,一旦沾上了战场上的血腥味儿,那就再也洗不掉了,心灵也会千疮百孔。沈墨七只是为了回家,而周围这些孩子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有家可回吗,还是早就失去了自己的家呢。
有个敌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他看到沈墨七的时候,伸出手,露出渴望活下去的眼神。沈墨七只能红着眼睛,先背着战友,默默告诫自己,“他们是侵略者,他们是侵略者。”然后抱着洗不干净的负罪感离开,感受一道道生命在身旁流逝。
沈墨七心中万分后悔,他虚弱地趴在战壕里,他不明白自己当初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天真才会选择加入战场,他是不是该听将离的,待在后方,捂住眼睛和耳朵,等待一切的结束。
可是他没来会怎样,那些他救了的人会不会死去?沈墨七一时沉默。
第七兵团的医疗兵太少了,而沈墨七能做的只是把人从最危险的地方带回来,然后为他们简单处理一下伤口,把他们放在安全干净的地方,自己躺在肮脏的战壕里,听天由命,等待战斗结束。
沈墨七闭着眼,靠在柔软如母亲般的泥土上,他开始调整呼吸。逐渐,他听不见任何炮火声,世界开始变得安静。
他在修复自己的心,试图重新变得坚强。有一件事情是不会错的,既然父母给了人们生命,那就没人理应死去。
于是沈墨七再次从战壕中探出头来,用目光巡视着周围是否有人需要救助。但随着哨所中传来欢呼声,以及一些少量的后勤和医疗兵到来,沈墨七知道,这场哨所的争夺战,应该是暂时结束了。
沈墨七坐在哨所里,看着身旁的战友们在讨论战事,受伤的战友和俘虏的敌人已经往后方运送了,也许真的能松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