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了?”他只是觉得有点不舒服,头有点疼,怎么被送进医院病房里来了。
莉莉坐在床边,“亲爱的,你发烧引起了肺炎,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我昨天不该在外面待那么久的,我以为我的身体没有那么差。”艾瑞克想了想昨天的经历,决定忏悔自己没有及早回去,只是他话说的有些急,一下子呼吸了太多空气,所以狠狠的咳嗽了起来。
“艾瑞克,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你,”莉莉比他还要自责,“从现在开始尽量别说话了,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瑟琳娜带来了晚餐,她给莉莉和自己买了三明治,帮艾瑞克带来了一盒热粥。
艾瑞克哑着嗓子道了谢,然后在两人的帮助下从病床上坐起来吃完了粥。
幸运地是,艾瑞克的烧退得很快,天刚黑的时候医生就宣布他的体温恢复正常了;再观察一天,如果明天病情没有反复就可以考虑出院了,不过回家也要坚持用药,一周后再找医生复查。
晚上瑟琳娜主动留下来陪夜。
她今天表现得出奇安静,艾瑞克觉得瑟琳娜晚上有话要单独对他说。果然,送走病房里的医生和莉莉之后,她摆出了促膝长谈的架势。
“艾瑞克,你现在要休息吗?”瑟琳娜把看护床移到病床旁边,“我想和你谈一谈。”
就算他想休息看你的样子也不会轻易罢休啊,艾瑞克在肚子里长叹一声,给自己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听瑟琳娜说话。
“首先,我很抱歉昨天让你一个人回家,”瑟琳娜一脸严肃,“以及罔顾你的意愿去汉弗瑞家吃晚餐。”
“所以你知道我不想去的。”艾瑞克没想到自己对汉弗瑞一家的排斥表现得这么明显。
“是的,”瑟琳娜认真地说,“我知道妈妈不喜欢丹,但她还是同意我们约会了。我本来以为你对汉弗瑞的反感是因为不熟悉,相处之后就会有所改变。尤其是珍妮,我以为你们会成为好朋友。”
“我不喜欢他们,”艾瑞克斩钉截铁地说,“和他们是怎么样的人无关。我相信丹和鲁弗斯都是好人,要不然你和妈妈不会喜欢他们,我也相信珍妮是个能干的姑娘,要不然布莱尔不会乐意让她帮忙。我只是不喜欢他们。”
“我很担心你,”瑟琳娜换了一个话题,“我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妈妈和我都觉得你今年的表现和以往不同。”
她们还是发现了他和原来的艾瑞克不同了,朝夕相处果然容易露出马脚。
“我们认为那次意外让你发生了变化,而且男孩长大以后发生的任何变化都是可以理解的。”瑟琳娜继续往下说,“但我们是家人,你应该和我们谈谈心事,让我们知道你在做些什么。”
“瑟琳娜,如果我和你说了心事,你可以帮我保密吗?”艾瑞克被这一席话打动,突然有了吐诉的念头。
“当然可以,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其实你告诉别人也没关系,因为没有人会相信的。”艾瑞克说,“我不是原来的艾瑞克……”
他是一个中国人,出生在中国,从小说中文,有一对父母。他慢慢长大了,父母离婚了,却没有愿意和他生活在一起,他只能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不过幸好这对父母能够每月按时支付抚养费。他继续成长着,考上了大学,爷爷奶奶去世了,他变得很孤独。他有幸遇到几个很好的朋友,经常一起吃饭聊天。然后,他死了。车祸,过马路的时候被酒驾的卡车撞飞,身体被装得七零八落的。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变成了艾瑞克,他拥有艾瑞克一生的记忆,他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他开始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是那个叫做崔桓的20岁中国人,还是现在14岁的艾瑞克范德伍森。他觉得自己占据了艾瑞克的身体,强了他的家人。
艾瑞克把自己的困惑摆在瑟琳娜面前,他认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瑟琳娜显然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个问题,“这会不会是一个梦……”
“一个这么真实的梦?记录了逼真的20年经历的梦?”真实到令人无法分辨真假,“我试着打过中国的电话,给记忆里的朋友发过邮件,都失败了。”
“这说明确实是一个梦,”瑟琳娜帮艾瑞克下了判断,“你现在能够说中文吗?”
艾瑞克试着发音,失败了。
“你记得在中国的住址门牌号吗?”
艾瑞克试着回想,不记得。
“你可以换一种想法去理解,”瑟琳娜说,“你自杀昏迷了,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或者更奇幻一些,昏迷期间你的灵魂出窍经历一番。我们都知道你喜欢中国文化,所以你把梦的背景安在了中国。梦里父母离婚是现实的投射,你的孤独是心声,你的朋友是因为你的渴望。”
“照你这么解释还真说得通。”艾瑞克笑着说,“你怎么不怀疑我是抢占了你弟弟的恶灵?”
“因为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瑟琳娜的回答毫不迟疑,“艾瑞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喜欢吃薯条蘸椒盐胜过番茄酱,你早上刷牙总是先刷上排牙再刷下排牙最后还要刷舌头,你紧张的时候喜欢摸耳朵……”艾瑞克现在就在摸耳朵!“如果你换了一个灵魂我一定会马上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