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庆连忙拦住他,“二叔不要生气,既然张兄已经给我父亲说了,还是听一听比较好。”
张平瞪了岳父一眼,又弯下腰陪笑道:“我给你父亲说,如果小官人房中缺人,小女倒可以去伺候。”
这算什么好建议?李延庆一下子愣住了。
李冬冬父亲再也忍不住了,他勃然大怒,冲过去抓起女婿的脖领,抡拳要打,“你吃了酒就发酒疯,给老子丢脸!”
众人吓得连忙劝住,李文佑把李冬冬父亲按坐下,笑道:“其实也不是坏事嘛!女儿大了总出去做点事,可以补贴家用,只要时间算好,不耽误出嫁就行了。”
李延庆终于明白了张平的意思,就是把他女儿卖给他们家做丫鬟,但宋朝的丫鬟又和从前不一样,本质上是一种雇佣关系,双方签署了有期限的契约,期满后就恢复自由。
所以很多贫寒人家都愿意把女儿送出去当小丫鬟,不用自己养,还能给自己挣一笔钱,等期满获自由身后正好出嫁。
正因为来源多,一般丫鬟的身价很便宜,一年也就五六贯钱,长得清秀乖巧一点,价格就会稍贵,但最多也不过一年十贯钱左右,所以很多中产人家都有小丫鬟,象李二李三家就有两个小丫鬟。
但无论如何,这也是一件丢面子的事情,等于承认自己无用,需要靠典卖女儿来赚钱,李冬冬父亲是生这个气,女婿居然在众人面前典卖自己的外孙女,这让他一张老脸往哪里搁?
李文佑对李延庆笑道:“你父亲以后会经常不在家,我也觉得你需要一个小丫鬟照顾一下起居,怎么样?”
“多谢族长好意,我暂时不需要!”
李延庆一口回绝,他倒不是很抵触丫鬟服侍,关键是他知道,张平要典卖的女儿一定是大女儿张大雁,他才不要那个小娘子来伺候自己,喜鹊还差不多,可惜她又太小。
李文佑是个极为精明的老财主,他知道李冬冬和大姐的感情很深,所以才会请姐夫来家中吃酒,这个张平是潜山村有名的无赖,如果能笼络住他,就可以从一个侧面监视李冬冬了。
李文佑见李延庆不接受,便对张平笑道:“正好我夫人身边需要一个针线使女,就让你女儿来我府上做事吧!明天你送她来,我们再面谈价钱。”
张平大喜,连忙躬身道:“小女能到李府做事,也是她的荣幸。”
李冬冬父亲虽然心头恼火女婿无用,不过凭女婿这个德性,大外孙女今年肯定要出去做事了,与其去普通人家当丫鬟吃苦受累,还不如去族长府中做事,吃得好不用说,收入也不会差,正好赚点钱给自己女儿补贴一下家用,他狠狠瞪了女婿一眼,便不再吭声了。
李延庆倒不关心张大雁去族长家当丫鬟,他现在只关心父亲的情况,不知道谈得怎么样了?
李延庆心急如焚,又不敢起身告辞,终于熬到酒席散去,他也准备要告辞走人,李冬冬已经被众人灌得醉倒,李冬冬父亲把他们送出家门。
李文佑笑道:“庆儿,坐我的马车吧!我有话对你说。”
李延庆只得上了马车,李文佑又安排小厮把李延庆的毛驴骑回家,马车这才启动了。
马车内,李文佑取出一份商行契约递给他,“一式三份,这是你的一份,自己收好了。”
李延庆接过契约又问道:“族长打算从哪里着手?”
“我打算就从这批药开始,明天你父亲会和李冬冬一起去卫南镇收购药材,以后我打算让他管钱,别人我信不过,等下个月运河解冻,我就和你父亲跟随药材船一起去京城,一方面是为修族谱之事,顺便再看看粮食行情,等京城那边谈妥了,三月份就开始收购运输第一批粮食,庆儿,这件事我筹划近四年,却一直踌躇未行,没想到因为你,却终于做成了。”
李文佑十分感慨,从今以后,他们要慢慢和京城打交道了,这对他同样是个挑战。
李延庆心中也感概万千,他的父亲饱经挫折后,也终于要开始新的生活,最好父亲能再娶一房贤惠的妻子,那才圆满了。
不过让父亲管帐,李延庆却有点不放心,他们父子生活落魄贫困,也有一个原因是父亲实在不会当家。
举个简单的例子,大宋的糖很贵,一个糖浆炊饼要十文钱,李大器心疼儿子掏出十文钱买一个糖浆炊饼,却没想到再加五文钱就能买一斗麦子,他们也就不用总吃菜豆馍馍了。
不过族长信得过父亲,这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时,李延庆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对李文佑道:“不知我父亲有没有提起过给母亲迁墓之事。”
李文佑点点头,“你父亲给我说过了,这件事当年我有责任,我不该答应你外祖父,不过你放心,你外祖父和我们李家有生意往来,关系到他每年上千贯的利益,只要我提出迁墓,他不敢不答应,不过这件事要等我们从京城回来再说,你再耐心等等吧!”
“我没有问题,多谢族长了!”
李文佑笑道:“你的任务是好好读书,我看你从李冬冬家拿了把剑,其实学个文武双全也不错,这世道只有三样东西最管用,要么钱袋足,要么权力大,要么就是拳头硬,别的都是他娘的扯淡!”
“族长教诲,庆儿铭记于心。”
李文佑哈哈一笑,一张胖圆脸仿佛开了花,“我可不敢教诲你,到了,你回去吧!”
马车停稳,李延庆跳下马车便向村里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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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庆刚跑到村口,正好遇到了顾三婶,她拎着根擀面杖正怒气冲冲地从村里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