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庆向四个少年望去,他们几人都十二三岁,身高已接近成人,只是略显稚嫩,看得出都是富家子弟,穿着上等湖绸裁成的白色帽衫,头戴纱帽,外穿黑色紧身皮裘,腰束角带,衣着十分华丽,他们站在客栈门口斜看着对面的马车,眼中都有轻蔑之色。
山羊胡子老者走上前拱手笑道:“姚师父,一年没见了,还以为今年你们不打算来了呢!”
姚鼎对他不假辞色,冷冷道:“上个月才见,何为一年不见?”
“呵呵!可能当时我没有注意到姚师父。”
“我看是何师父的眼睛长到了头顶上才对。”
李延庆很了解自己师父,从不懂什么虚伪客气,他对自己不喜欢的人,脸上就会毫不掩饰的表现出来,比如这个何师父就是。
山羊胡子老者眯眼笑道:“我们都很盼望鹿山学堂到来啊!就看谁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哈哈!”
他仰天大笑,转身向客栈走去,姚鼎重重哼了一声,让车夫继续驾车,马车转过弯向另一条路驶去。
“阿汤,那个何老师的话是什么意思?”岳飞不解的问道。
不光岳飞不解,李延庆和王贵都没有听懂,汤怀叹了口气,“擂台赛第一轮的规则是,由去年的前四名抽签决定对手,四支签就是后四名,所有人都希望抽到我们,还把第一轮抽签取名叫‘逐鹿’,就是指我们鹿山镇,因为我们从来都是第一轮被淘汰。”
“哼,今年还不知鹿死谁手呢!”王贵挽起袖子怒道。
李延庆和岳飞对望一眼,他们两个都知道形势严峻,对方都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他们却是七八岁的孩童,读书是靠积累,他们缺少的就是这个积累的过程。
姚鼎听到了王贵的话,他的脸变得更黑了。
。。。。。。
马车终于在一间客栈前停下,这是汤怀家在县里开的客栈,叫做汤记客栈,每年他们都住这里。
马车刚刚停下,胖得像大冬瓜一样的客栈掌柜带着两个伙计迎了出去,满脸堆笑道:“等了一天,终于把姚师父等来了。”
掌柜的热情就像冬日里的一杯热茶,暖到他们心中去了,姚鼎挂满了铁屑般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又来给王掌柜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能招待本乡四位神童,这是小店的荣幸,快进去去暖暖身体,行李让伙计来拿。”
姚鼎又狠狠瞪了四个弟子一眼,意思是问他们是否对得起‘神童’这个称呼?
掌柜将众人领去后院,这是汤家的客栈,不仅免他们的房费,还给他们准备了最好的房间,姚鼎独自住一间上房,四名学子住最大的一间屋,另外腾出一间屋作为他们复习备考之用。
“四位神童收拾一下就下去吃饭吧!你们师父已经先去了。”掌柜在门口热情地招呼道。
汤怀有些不悦道:“王掌柜,以后不要叫我们神童了,听着刺耳。”
“呵呵!少东主说得是,我去准备碗筷,几位小官人快点下来吧!”
掌柜下去了,汤怀又对三人道:“这位王掌柜会照顾我们起居,另外童子会的杂事安排由我大伯负责,他就住在县里。”
“什么时候抽签?”岳飞问道。
“应该是明天吧!估计今天还有学堂没来,明天上午由学正主持抽签。”
四人一边说一边走,片刻便来到前院的饭堂,饭堂位于客栈大堂左侧,是一间不大的房间,摆了两张黑漆枣木桌,四周有长条凳,看起来颇为简陋。
另外靠窗处又用屏风围了一圈,里面陈设还算不错,摆放着一张可容三人的坐榻,姚鼎独自坐在榻上,慢条斯理地喝着小酒,面前摆放着三四盘小菜。
四人的饭菜放在大桌上,中间一盆清炖老母鸡正腾腾冒着热气,旁边还有红烧鱼、肉沫炒鸡蛋、烧冬笋、冷切酱羊肉等等四五个好菜。
四周摆放着四个大瓷碗,里面盛满了五彩浓粥,王贵坐下就嚷了起来,“怎么是喝稀饭?”
李延庆心中一动,笑问道:“王掌柜,这就是腊八粥吗?”
王掌柜笑眯眯走上前,解释道:“虽然明天才是腊八,但按照汤阴县的风俗,要喝三天腊八粥,当然今天也可以不喝,不过这是你们师父安排的。”
四人一起向师父望去,师父被屏风挡住了,他冷冷的声音却从屏风缝里透过来,“岳飞,诗圣的《腊日》背一遍,背不了就别吃饭。”
这首诗略微冷僻,岳飞着实想不起来,只好低头道:“学生不知!”姚鼎怒道:“拿出诗读一遍,回去写十遍。”
岳飞拿出书看了看,便朗声读道:
腊日常年暖尚遥,今年腊日冻全消。
侵凌雪色还萱草,漏泄春光有柳条。
纵酒欲谋良夜醉,还家初散紫宸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