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庆当然不是第一次来岳飞家,他和汤怀绕过鱼塘,只见迎面走来一个三十余岁的妇人,正是岳飞的母亲姚氏,也就是师父姚鼎的女儿,姚岳两家是世交,姚氏从小就许配给了岳飞的父亲岳和,知书达理,是个非常贤惠的女子。
姚氏穿着一身自己纺织并裁缝的粗布衣裙,头上插着铜簪,虽然他们的家境也不算太贫穷,以岳飞父亲的勤劳和祖上留下的几十亩好地,她也能买得起几件像样的首饰和衣服,但姚氏非常节俭,把省下的钱用来供孩子们读书,并以身作则,教孩子学会了简朴生活。
“阿婶好!”李延庆和汤怀连忙上前施礼。
姚氏在儿子的几个朋友中最喜欢李延庆,李延庆是她父亲的爱徒,懂礼上进,使她家五郎也跟着发奋读书,县考居然考了第二名,这就叫近朱者赤。
姚氏笑眯眯道:“原来是庆哥儿和阿汤,是来找我家五郎吧!他还在地里呢,今天比较忙,我去给他们父子送点水。”
说着,她举了举手中的瓦罐和粗瓷碗,李延庆笑道:“阿婶回去歇着吧!我们去岳哥儿送水。”
姚氏犹豫一下,便答应了,“那也好!”
“阿婶,我们去了。”
李延庆接过瓦罐,便和汤怀向远处地里奔去,姚氏望着他们跑去,笑着摇摇头,便转身回家去了。
第七十八章 李张之争(二)
“五郎,你和庆哥儿他们去吧!明天再继续。”岳飞的父亲岳和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对远处正在挖渠的儿子喊道。
岳和今年买下了十亩荒芜的旱地,这几天天气不错,儿子也在家,他便抓紧时间把土地深耕一遍,让它晒上大半年,秋天就可以种小麦了。
岳家有一头大黄牛,耕田还不算费力,麻烦的是挖渠,他们需要挖一条渠,连接上附近的灌溉渠,这样才能把水引过来,但最近的一条水渠也要在数十丈外。
岳飞看了看天色,便对帮他挖渠李延庆道:“反正今晚也挖不完,我们收拾一下走吧!”
李延庆伸展一下胳膊笑道:“体力还行,就是胳膊有点酸了。”
两人跑去小河边洗了脸,稍微收拾一下,便一起向王贵家去了。
果然不出汤怀所料,一进门,王贵便吞吞吐吐对李延庆道:“我和祖父谈过了,但结果不是太好,恐怕会让你失望。”
这个结果在李延庆的预料之中,他见王贵满脸沮丧,便安慰道:“没关系,你已经尽力了。”
王贵叹了口气,“祖父说我太小,不懂人情世故,让我们不要干涉大人的事情,我都已经十四岁了,在他眼里还是小孩子,我真的无话可说。”
李延庆笑道:“多接人待物,少舞刀弄棒,在祖父眼里,你就慢慢长大了。”
“算了吧!我和那些人谈不下去。”
李延庆看了一圈,却不见汤圆儿,便笑问道:“小娘子居然没有跟着你,少见啊!”
提到汤圆儿,王贵就感到一阵头痛,他皱着眉头道:“那小娘子今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就好像给她庆祝一样,到哪里都跟着我,好多人都开我的玩笑,我便请妹妹帮忙,把她绊在内宅了。”
李延庆知道王贵其实也很喜欢汤圆儿,只是他不太好意思,这时,李延庆忽然看见王贵的父亲从客堂匆匆出来,正东张西望,便笑道:“你爹爹好像在找你呢!”
王贵吓了一跳,连忙躲在李延庆身后,“帮我挡挡,千万被别我老爹看见。”
但已经晚了,王贵大红色的袍摆在李延庆身后露出来,王贵父亲先是看见李延庆,随即看见了王贵的红袍,他眼睛一亮,冲上前一把将王贵拖了出来,“到处在找你,快跟我来,祖父要发怒了。”
“爹爹,我实在不想和那些人打交道了!”
“少废话,快走!”
王贵无奈地看了李延庆一眼,被父亲拖走了,王贵刚走,族长李文佑从院子侧门走出来,向李延庆招招手,李延庆快步走了上去,李文佑把他拉到一个角落,急声问道:“怎么样,王贵给他祖父说了吗?”
“已经说过了,但还是不行!”
李文佑眼中露出极度失望之色,这是他唯一寄托的希望了,他昨晚又找了几户有船的人家,要么是船被征收了,要么就是不敢出航,现在也只有王家的船队可以出入永济渠,现在连最后一线希望也断绝了,让他怎么能不失望。
“族长,要不然让我和去王贵祖父谈谈吧!”
李文佑叹了口气,“我已经给王贵祖父反复交涉过了,他的态度很明确,除非是张钧保自己放弃,否则他只能保持中立,以张王两家的关系,这就是他最大的让步了,我怎能不知好歹。”
沉默片刻,李延庆问道:“族长是不是可以找张钧保协商一下?”
李文佑鼻孔里重重喷出一股气,就仿佛‘张钧保’这个名字使他耳朵受到了严重亵渎。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曾经软弱过。
“我怎么可能不去找他呢?我一早就去找他了,张钧保开出的条件太苛刻,让我们把小红林那边的一百顷上田卖给他,那可是祖产,我怎么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