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捏住残玉,把心神投入其中细细揣摩了一番,发现这精气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大致能运用个三四次,若是遇到寻常情形倒也够用,可是面对元婴修士绝对不敢大意。
他微微一笑,幸好自己腹中还有一颗陶真人赐下的金丹,有此法在握,就算东槿子关键时刻顾不了他,他也可借一口丹气,于瞬息之间远遁至千里之外。
将这些思虑停当,他已是后忧尽除,不觉心神一定。
坐在石台上想了想,他又将严长老送给他的道书拿了出来细细翻看,心中忖道:“凝丹所需九药,除却上三药渺茫难测,需靠修士自身感应而来,其中最为难寻便是明石乳,一气芝,以及四候水,如今这三药已是尽入我手,而其余三药皆是易得,想来我凝丹之日已经不远了。”
他手中这三药,明石乳与一气芝皆为外药,四候水则是内药,宁冲玄行走天下二十载,多数时间就是花在了搜寻这三药之上。
明日乳采集不易,唯有崖坑深洞之中方有产出,即便寻到,也不过一二滴而已,需修士用数载时日四处辛苦奔波,方能搜集起来。
张衍手中这一瓶明石乳,也不知那穆红尘的恩师用了多少年,方才积攥出来。
而四候水则是产在天地气脉郁结之处,往往等上十几,数十载方有所出,是内三药中最为难觅的一药,是以当日萧翰以萧氏嫡传弟子的身份,亦要远赴外海,寻求此水。
至于一气芝,唯有青寸山中品质最佳,若不是名门大派弟子,便是得了,也不过是下等品质,还不如去山外搜寻。
如今张衍入手的这株芝祖,如是用于凝丹,怕是天下间的药芝无有能胜过此物者。
他眼下还缺少的三药,分别为涤灵穴,阙厥雷以及藏炼髓。
修士凝丹之时,便需入涤灵地穴中,方能合药炼丹,吐故纳新。
此穴几乎遍布东华洲,极是好寻,严长老给他的那本道书上,记载了不少罕见的地穴,到了凝丹之时,只需挑上一处便可。
而阙厥雷则需事先打造一个金盘,去东华之北的神渡峰上去引下一缕雷芒来,得了此雷之后,修士不可错过时机,在半月之内便需凝丹,否则又要重新引渡。
至于那藏炼髓,则是出自禽鸟之身。
每年夏季,就有数十种异类禽鸟往神渡峰上栖息,此鸟脊骨中所藏之髓乃一身精粹所聚,若能在引收阙厥雷之日将其活擒,再敲骨取髓,两药便得契合。
对张衍来说,这两物并不难得,不外是去神渡峰上多花费些时日罢了。只是他也能想到,到了那时,或许会有诸如候氏之流的有心人早早候在那里,特意乘此时机来寻他麻烦。
他冷然一笑,大道之路,无有是非对错,若有人前来相阻,不外以剑破敌,杀出一条血路来罢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青寸山外鸿飞去(上)
九头峰中,张衍盘膝坐在石台之上,背后浮起一团浑黄色泽的薄雾,高高悬在头顶,正缓移慢挪,变幻形状。
此雾浑厚凝重,如铅云塌压,巨石临渊,又似山岳欲崩,天峰将坠,望之森然。
张衍把这光雾运转几遍之后,又法诀一拿,便将其缓缓收拢,重新纳入体内,这才收敛灵机,抬起头来。
不觉一晃已是两载光阴,他因种种顾虑未曾烧窍炼穴,俱把心思放在了修炼太玄真光之上。
水乃五行之源,土乃五行之母,无土不生,无水不长,他先前所练的水行真光已略有小成,短时期内再想提升已绝无可能,是以又择了一门土行真光修习。
尽管有残玉相助,但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他也不过只能将这一团真光堪堪凝聚,距离放出伤人还遥不可及。
他掐指算了算,再有数个时辰便是这青寸山开阵之时,差不多是动身的时候了,便朗声一笑,道:“阵门即开,童儿还不回来?”
洞府外一块轱辘大的石台上,正有一小童与一只羽毛鲜丽的山雀嬉闹,听了这声招呼,脆脆应了一声,小巧的身躯一拱,便化一道清气进来,往他袖中一钻。
张衍笑了笑,石公已在一年之前逝去,自己既曾答应带这芝童去那凡俗间玩乐,自也不会违背先前所言,今番出阵之日正该带上。
他起身步出洞府,站在山崖上眺望远峰,忽然,天边青气映照空,染得重云皆碧,纷纷洒洒飞叶飘落,一团青云飞至,半空中有声音响起道:“李道友,今日当去,你可曾准备妥当?”
张衍足尖一点,身随清风上了云头,在东槿子面前不远顿住身形,笑道:“既与东槿道友有约在先,自当遵从,你可放心,出得阵后,李某便会寻机脱身。”
东槿子冷声道:“如此便好,那芝祖躯壳万万不可有失,少顷且看本座手段,当可为道友辟开一道去路。”
张衍微微颔首,这事他们早已谈妥,又谈议了几句后,便各自往云上一坐,只等大阵开启。
此时在那阵门之外,儒雅道人和那清瑶道姑皆已到来,正稽首为礼,互祝慕词,这两人身周围清气萦绕,引得香花异鸟绕身旋飞,脚下俱是一片的葫芦叶,水绿嫩青,随风缓摆。
倏忽间,一道化光在旁隐现,从中传出了一声咳嗽,两人侧头看去,见不远处出现还一个身高不及三尺的白须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