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众弟子都是窃窃私语,纷纷打听此两人是何来头。
有位识得这二人的弟子也不敢伸手去指,只是把头一低,小声对旁人言道:“那位拿着如意的,是玉霄派田真人,那田氏与杜氏乃是姻亲,是以此次法会也被延请而来。”
又目光一瞥那素袍道人,迅速把眼收了回来,加倍小心言道:“而那一位,是少清派胥真人,乃是一位女修,听闻也是近几年来方才成就元婴,是以名声不显。”
众人不禁恍然,只是却未曾想那看来瘦高身形的胥真人竟是一位女修,有好奇者又去多看了几眼,却都是疼得双目流下泪来,于是不敢再看。
除这五位元婴真人,据此不远处,还有一位头发白黑半百的老道,他辟地一隅,独自一人坐在那里自斟自饮,脸色不太好看。
此人乃是上明院中龚长老,也是师徒一脉中人。
品丹法会之事传出后,师徒一脉弟子虽也想来长长见识,但俱被各家师长勒令守在门中,不得前去。
可这毕竟是溟沧派中品丹法会,师徒一脉也不能无一人来此,是以将向来与同侪不和,又寿元最高的龚长老推了出来。
他得知师徒一脉中只有那张衍会来此会之时,便断定此来定是让人奚落嘲弄的,是极丢面子的一件事,死活不肯,怎奈掌门真人非得让他来此一行,实在推脱不得,是以不得不来,如今却只能喝着闷酒,不与世家诸人交谈,心中却是痛骂不已,把那些害他来此之人轮番骂了个遍。
那美服少年亦是驭使了一座飞楼摆在东北角上,隐隐与人众相隔,圈了一大块过去,不许他人接近。
以他的郑氏身份,又是今日注定下场品丹之人,是以倒也无人与他来争抢,都是避让了开去。
如今法会未开,他已是一顿胡吃海喝下来,桌案之上早已是壶倒杯翻,酒香四溢,狼藉一片,袍袖之上皆是污渍。
他虽说是郑氏弟子,但向来特立独行,从不在意什么族规俗礼,而此刻坐在桌案边与他对饮之人却瑟瑟缩缩,脸色发白,放不开手脚。
此人乃是杜氏族中一个弟子,不过是开脉修为,与美服少年原先也不相识,只是路过之时,见他鼻孔甚大,长得有趣,是以顺手将此人拖了上来与自己陪酒。
美服少年把玩着一只雕龙酒杯,半眯着眼睛看着上空那几名真人,感叹道:“也不知何时我才能到那坐席之上。”
他伸出手去,将这几名真人一个一个点了过来,忽然一转首,对着那杜氏弟子言道:“你信不信,用不了三百年,我就把这群老家伙俱都踩在脚下!”
这杜氏弟子听得心惊胆颤,脸色苍白,浑身僵硬,只恨不得能把自己耳朵塞上。
就在这时,却有一个人影自外飞来,到了楼上站定,将周身烟气散开,随后脚步沉稳地走了进来,恰巧听了美服少年之语,身形顿了顿,低声道:“二郎,你喝醉了。”
美服少年突然挺起了身子,皱眉道:“是循哥儿?怪哉,你什么时候凝丹的?”
郑循走了进来,在一旁坐下,沉声道:“昨日。”
美服少年目光斜过,向那杜氏弟子使了个出去的眼色,这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跑了出去,他举起手中酒杯,仰脖一饮,问道:“你丹成几品?”
郑循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丹成五品。”
“啪”的一声,美服少年将酒杯掷在脚下,骂道:“那些老家伙得疯病不成?以你的资质,最多再迟缓个一二载,至少能到四品之上,何必如此急切?难道是为了这狗屁法会么?”
郑循缓缓摇头,露出苦涩笑意,道:“非是如此,因我与那张衍曾同在下院修行,小弟还曾是善渊观的大师兄,族中面子紧要……”
美服少年听了之后,只是冷笑连连,心中也是明白了族中为何如此急躁。
郑循与张衍同为善渊观下院出身,还比其更早了一些时日入得上院,可偏偏却是张衍先一步炼药成丹,将他比了下去。
此事放在平日里倒也没什么,可如今正逢品丹法会张衍成丹,要是叫他族知晓了郑循还是玄光境修士的话,那叫郑族的面子往哪里搁?
原本郑循修炼的玄功也是以稳健为主,走得路子是一步一脚印,功候到了,自然水到渠成,而火候未到,却提前凝丹,此举这无疑是拔苗助长,先前努力皆是白费。可是族中为了名声,却也顾不上其他了。
郑循当日因族中弟子死去,在郑族暗中相助之下,开出上下品的脉象,得以提前进入上院修行,又接手了这名弟子的遗泽,原以为修行前路乃是一片坦途,可如今却是不得不做出妥协牺牲,可谓成也亲族,败也亲族。
世家弟子,修行若不是到了那极高境界之上,一切都要以家族为重,美服少年对此尤为深恶痛绝,只是他又转念一想,若不是那该死的张衍,又何止于此?分明是此人把郑循逼到这个地步。
他冷哼了一声,狠狠言道:“循哥儿宽心,今日品丹法会,若那张衍敢来,看我如何羞辱于他,为你出一口恶气!”
便在此时,两人耳旁传来玉磬金钟之声,清越悠悠,霎时传遍山门,在怒浪岩上回响着,将那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