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须臾就至峰前,这时杜德若有所觉般往一处望去。
只见远方地平之上狂风漫漫,尘沙荡荡,间中似有千颗明珠光耀,烟随流光,飞影千丈,须臾纵地而来,往那第六峰上一攀,便徐徐而降,待尘埃落定,雾敛烟收时,反而照出一片温润光色来,映得整座山峰也是玉砌雪堆一般。
萧傥驾飞车上前些许,似是要看个清楚一般。
他知这般声势绝非一人所能为之,也是如同他们一般是由百数弟子聚势而兴,但他目光中仍是现出几分凝重之色,沉声道:“这些年来,庄不凡倒是功行精进,不可小视啊,他既来此,想来那洛清羽也应早到了。”
他目光一转,往第八峰上看去,果见那里葳蕤昌盛,清叶飞旋,霞碧正浓,青气如流苏般道道垂落,随风荡漾,不觉点了点头,又往第七,第九,第十峰上看去,见霞彩辉映,各有异象,便道:“韩师妹,苏师弟和方师弟也俱都来了。”
杜德语调毫无变化,沉声道:“萧师弟,各安其位吧。”
萧傥一点头,两人也不多说,各自分开,麾下原本并道一途的弟子也是倏尔一分,随了自家师长而去。
萧傥则往第五峰上一落,霎时有千条金光闪耀,森然夺目,锐气逼人,似要将第五峰上气势压下一头去一般。
而杜德往那第四峰去,好似那星火垂野般落了下去,整座山峰如燃烛也似,一股赤光冲霄而起,染得彤云如火,映红半天。
这番声势出来,除却前三峰寂寥一片,静静无声外,其余各峰皆是不及。
萧傥坐于峰巅石台,他凝神细着那如雄烈红芒,用手指了指,道:“奇哉,杜德门下倒也长进不少,我本以为他无心调教弟子,不过眼下看来,也有几人倒甚是出彩啊。”
他身后站有一名青布长衫,做文士装束的男子,相貌平平,但一双眸子开阖有光,他抬头看了看,沉声出言道:“恐是师命,不得不为。”
萧傥深以为然点了点头,似他们十大弟子,平日里在门中独据一方,但总有师长在上,有些事也不是可任意而为的,但有谕令下来,却也需遵命而行。
如今这大比,正是师徒一脉和玄门世家博弈之棋局,为能占得上风,暗中早已是手段各出了。
距离那十峰不远处,正南位上,也有一座雄山,顶上砌着一方望星台,雕栏玉砌,晶莹如冰,其上盘坐着一名白鬓红面的老道人,他眼望远峰,半晌才收回目光,沉声道:“十大弟子已至其七,童儿,可去敲响金钟了。”
童儿一愣,道:“长老,可那齐真人还未至,此时召集弟子是否太过早些?”
老道人微微一笑,道:“无妨,你尽管去敲来,我自有道理。”
童子也不坚持,躬身领命而去,将那金钟敲响。
不多时,阵阵绵长悠扬的钟声便响动起来,霎时传遍山门,凡溟沧派门下弟子,无不有闻。
这钟声一响,茫茫龙渊大泽之中,数百岛屿上俱是飞出一缕云烟,齐齐往鸿烈陆洲破空而来,另有万千遁光,也是腾空而起,虽是不及飞烟之速,慢了一拍,但也尾随而来。
一时天空之中流光飞渡,如星汉银河,上耀天穹,下照大泽。
张衍原本坐在楼中打坐,忽听得这钟声在耳畔响起,双目倏尔一睁,闪出一尺长的精芒来,旋即消隐而去。
他长身而起,一声清啸,脚下云雾顿生,便有一道轻烟托他升入天际,稍稍辨认方向后,星辰剑丸一催,霎时身剑合一,化一道惊天长虹,骤然撞开大气,划破晴空,直往那钟鸣之处飞跃而去。
第六十二章 迷阵轻过不沾尘
张衍寻着金钟响处往前飞腾,他剑遁迅疾,须臾之间去了百里,便远远望见一处枝繁叶茂,草木葱绿的谷地。
只是从那谷地四方升起一根铜柱,有四个老道人盘膝坐其上,手上都拿有一面幡旗。
铜柱下端时不时起一阵烟雾,往中路汇去,似网结罗织一般,凝结一团,绵延出去百里,横亘在去路之上,竟是设下了一个大阵。
张衍把遁光一止,目光一扫,见谷地之前,竖有一块石碑,想必定有用意,因此便把云头按落下来,行至那碑前。
这其中文字奇异,似是施过什么禁制,远一点就无法看清,因此他走近些,细细看来。
待把其中文字看过一遍,他方才知晓此间来由。
原来山门中化丹修士大比,为防弟子找寻漏子,因此次次比斗之法皆是不同。
可能是讨伐三泊之时最后是那破阵之战,是以近两次大比,门中都是接连设下禁阵,由得弟子去闯。
唯有过得这阵关者,方能至那十峰山下。
上次大比,只需找到出路,闯过那由门中长老驻守的阵关便可。
然而此番却没有这么容易了,闯阵之人,需要踏过足足十六道门户,方可出得阵门。
这还不算,每一座门户一次只可过得一人,若是闯阵弟子在其中相遇,便要互相争斗,败者则退出阵门,随阵势转动去往他处,若是运气不好,又要重头来过。
如此一来,入阵弟子,人人都有可能是对手,且败阵愈多者,则愈发无有破阵可能。
张衍自是不惧,微微一笑,一甩袍袖,大步入了阵中。
他看这石碑时,亦有几名化丹修士说说笑笑落下,也欲来看这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