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嘀咕道:“怎么叫子康去,这等事叫陆千远去不就成了?他早是签了血契之人,莫非还怕他弄鬼么?”
金道人听得心烦,呵斥道:“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休得再言!”
那妇人见他神色严厉,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与此同时,距宣照宫百里外,海上有一团薄雾漂荡,内中藏有一头大鲸,其背上驮有一座庐舍,正有两名道人在其中对弈。
其中一名白衣文士把手中棋子一抛,目运法力,眼望着天中道:“想那蛟车主人想就是去往东莱之人了?”
另一人麻衣斗笠,面上有风霜之色,他也抬眼一望,“当是无差。”
白衣文士嘿嘿一笑,道:“当初祖师门下诸多弟子,偏偏好处都让金氏一门得了去,这先祖遗宝,当归师兄弟了。”
麻衣道人沉声道:“陆千远不难对付,只是那位张道人好似是三重境修士,不好招惹。”
白衣文士赞同道:“不错,这等人物,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得罪,只待他把陆千远三人带入东莱洲中,分别之后,那时我等再找上前去不迟。”
这时天中传来轰隆一声,他再是一望,却是那蛟车撞破罡云,去往极天之上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言语,立时联手作法,少顷,脚下庐舍忽忽飞起,也是一气穿入云中。
同时冲至罡云之上后,见蛟车却已是去得远了,那文士惊叹一声,道:“未想如此之快,此回若无我带来的‘指气香’,恐是追之不及。”
麻衣道人言道:“休说这些闲话了,快些把宝香点了。”
白衣文士笑道:“师兄莫急。”
他不急不慢自怀中摸出一根大香,在手中稍稍一转,就有一股白烟飞出,然却不往天上去,反是化一缕细线,往东南方向射去,所指之处,正是那蛟车去处。
第二百九十一章 心关锁仙山,两界往来川
蛟车自出宣照宫后,在海上行行停停,又飘了整整一载多时日。
这日,张蝉步入丹室,躬身禀道:“老爷,那两条蛟龙直叫唤喊累,怎么也不肯再走,求问可否放他们下去捕掠血食。”
张衍笑道:“我等在风雷大潮行走百日,怕这二人也是伤了元气,你传我言,准它们下去饱食一月。”
张蝉一声是,下去传命了。
那双蛟喜食之物多是海中精怪水族,只是大洋广阔,大半时间却是耗在了觅食路上的,往日十来日,也只是堪堪果腹。而今听闻放他们一月,终可敞开肚腹,都是大喜不已,一时间,俱是急不可耐挣脱缰索,自云头冲下,一头扎入波涛之中。
张蝉哼了一声,他总觉得这两条蛟龙桀骜不驯,需得难加管束,不能太给好脸,回了丹室,建言道:“老爷,小的浅见,是否对那二蛟太多宽松?”
张衍笑道:“我自有道理。”
张蝉先是不解,随后忽然意识到,这很可能是行程将终,快至东莱了。
就在这时,忽听得下方涌来一阵阵水浪拍击之声,接着又是传来两条蛟龙的暴怒嘶吼,其中偶尔还夹杂着一二声不知什么精怪的啸叫,刺耳之极。
他一愣之下,嘿嘿笑道:“定是那两兄弟不开眼,又遇上什么难缠对手了!”
这两条蛟龙自恃悍勇,出去找吃食时,有几次是直接自其他凶物口中强行夺食的,这一路之上,与那些凶禽怪妖已是斗了不下十四五次。此刻这动静,显是遇上什么极为厉害的水怪了。
而宿住于塔阁下层的宣照宫三人,也是同样听到了这响动。
海上行程枯燥,陆道人还好说,已是元婴修为,修持精深,一年时光,对他来说算得不什么。
而金子康却是不同了,虽是入道数十载,但心性仍是浮躁,听得这声,立知何事,便以借口观摩斗法为由,跑了出去。
陆道人摇了摇头,见金子祥坐仍是坐在原处不动,关切问道:“子祥,你怎么不去?”
金子祥恭敬回道:“弟子感觉功行未足,还需多写时日来修行,怕无闲余做别事。”
陆道人看他几眼,道:“我知一心上进,亦有毅力恒心,但也不必整日枯坐,我辈修士,修为固然紧要,但亦需开拓眼界,增广见闻,比如眼下,未来若再遇这等大敌,就知当如何应付,况且那两位蛟道友道行极高,他等与海族斗法,乃是难得一见的奇景,前几次你皆是错过了,往后机会当是少有又少了。”
金子祥心有所悟,起来一礼,诚心实意道:“多谢师叔指点。”
陆道人站起身,笑呵呵道:“随我出来吧。”
两人到了外间,见海浪之间,有一条身长近百丈的怪鱼,头探如豚,尾张似雀,背上长有一排扇鳍,两侧大鳍如翅展开,更为怪异的是,腹部居然生有一对细小脚爪,甚是尖锐,若不仔细看,却会忽略过去。
两条蛟龙脚踏云岚,围着其绕走扑咬,时不时会从对手身上扯下一片鳞甲,血洒下来,海上不一刻就腥气四溢。
那头鱼怪甚是凶悍,乍遇大敌,非但不去海中藏身,而是在水面之上扑腾跳跃,两鳍拍起大浪狂风,哗哗作响,竟冲得天上塔阁也是一阵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