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祁耳边又开始嗡嗡作响起来,他听不清天青和他说了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吩咐道,“备马车,去太傅府上。”
他自己走到殿门口,那一步还没跨出去,喉间猛然涌上一股腥甜,紧接着眼前一黑,人一个踉跄,毫无预兆的就那样跌跪在了地上,苍白修长的手指搭在门衔上。
“殿下!”天青被吓了一跳,慌忙伸手去扶。
李祁半跪在地上没动,怔怔的低头看着那块被自己的血染红的宫砖。
李祁心中陡然升起一种无力感。
这一切似乎是天意。
皇爷爷、外祖、将军府、母后、父皇、白袍军,亦或是他的子民,他的老师,和身处洛阳,现在还生死未卜的苏慕嘉。
他谁也救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这个念头只是在他的脑海里短短的存留了一瞬,却在身体切实的疼痛之后迅速落地生根成为了一个极为可怕又真实可触的梦魇。李祁再次被拉回到了那个铺满大雪的夜晚,他甚至能感受到彻骨的寒冷之下血液停留的那种恐惧,等回过神来依旧觉得指尖一阵发麻。
李祁的身子被药养了这么多年,身子早就是强弩之末。从前他觉得大晋不能没有他,他要守住这片河山,守住他的臣民。长久以来他靠着这个念头强撑着这幅残破的身子。可现在有人告诉他,他是大晋一切不幸的祸端,只有他死了才能拯救大晋。
晋帝的死本就让李祁深受打击,这会儿无限的疲惫席卷而来,将人淹没,李祁猛然泄力,人眼看着就要垮了。
“天青。”李祁抬起头,语气少见的带了些迷茫无措。他问,“是不是我真的死了,这一切就都会好了?”
天青自然也听过什么杀太子平天怒的鬼话。这会儿听见李祁这么问,更是被吓的魂不附体。话都说不利索了,当即朝着李祁跪了下来,殿内其他的婢女侍卫也跟着一起跪了一片。天青近乎恳求般劝道,“殿下万万不可这么想。您金身玉体,又有神天护佑,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金身玉体,神天护佑。
李祁突然想到数月前的官礼夜宴上,也有人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李祁闭上眼,心神恍惚之间似乎又看到那夜猎场帷帐中,苏慕嘉说出“我不会死”四个字时,那双不甘狠绝的眼睛。
苏慕嘉。
如果是苏慕嘉,他会怎么想?
凭什么都是我的错,凭什么他们说我是神我便是神,说我是灾我便是灾,凭什么要我死?
我偏不。
我偏不遂他们的愿。
半晌过去,在天青一行人胆战心惊的目光中,李祁再度睁眼,眼底多了些原本不属于他的执拗。
他的神识一点点回笼,人也逐渐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