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曾经是方氏的心腹,在方氏身边伺候了多半辈子,这府里有什么隐私,周嬷嬷很有可能知道。荀淑芳不仅暗示她问方氏,还暗示她查问周嬷嬷。
什么样的阴私和她有关那,荀卿染心中一动。
这么说着话,众人已经进了小院,院子里,一个年老的婆子提着水桶在打扫,上房门口,站着两个小丫头,都非常面生。
小丫头见荀大奶奶来了,忙迎上来,荀大奶奶在头里,荀卿染和荀淑芳紧随其后,众人进了屋子。
这屋子荀卿染曾来过一次,几年的时间,这屋子除了更破败了些,似乎并没什么变化。
有变化的是方氏,还有荀淑兰。
荀卿染适应了屋内的灰暗,看清了炕上坐着的两个人。
方氏穿着半旧的棉绫衫裙,挺直脊背坐着,两鬓斑白,脸色灰黄,皱纹更是爬满了额头和眼角,哪里还有保养得宜的富贵太太气象。荀淑芳依偎在方氏身边坐着,头发只用了根银簪子挽在脑后,脸色发黄,未施脂粉,穿的也是半新不旧,月白的中衣外,是淡绿色的掐牙背心,用暗青色的汗巾子系着条赭色的宫裙,却是几年前在颍川老家的旧装扮。
“太太,”荀大奶奶上前道,“大姑奶奶,三姑奶奶来给您请安了。”
荀淑兰的目光在三个人身上扫过,神色复杂。
“嗯?”方氏扭过头来,对着地当间,“是谁,谁来看我?”
“是大姑奶奶和三姑奶奶。”荀大奶奶重复了一遍,外面就有小丫头搬了几张椅子进来,在炕下安置了。
“大丫头和三丫头?”方氏似乎有些不信。
“娘,是大姐姐和三姐姐来了。”荀淑兰道。
“大丫头,大丫头在哪?”方氏跪坐起来,两手在身前抓着,就往炕下扑来。
“太太的眼睛……”荀卿染觉察到不对,忍不住问出了口。
“太太年纪大了,眼睛,有些看不清了。”荀大奶奶轻描淡写道。
“娘,娘她是哭瞎了眼睛。”荀淑芳抱住方氏,平板的声音道。
荀大奶奶从来都不是良善之人,只粗略的一看,就知道方氏母女这几年的处境,衣食,应该是能温饱的(吧),但是医药,只怕就没有了。
方氏被荀淑兰抱住,依旧挥舞着两手,嘴里不断地叫骂着荀淑芳,用词之刻毒,让荀卿染想掩上耳朵。
荀淑芳只咯咯轻笑了两声,便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方氏。
“太太莫要骂了,”荀大奶奶道,“以前的事都是误会,况且都过了这么些年了。大姑奶奶这次来,可是带来了好消息,太太这样,气走了大姑奶奶,吃亏的还是四妹妹。”
“她能有什么好消息?”方氏喘着气道,“不过是来看我们母女的笑话,你这蠢货,以为她能有什么好心,还不快赶了她出去。”
荀大奶奶得了儿子,内宅里一个人独大惯了的,哪里还能忍受方氏的辱骂,就沉下脸来。
“太太心火太旺了,依旧饿上两天,才是保养之道。”荀大奶奶冷冷道。
“你这贱人,不孝的贱人。”方氏怒道。
“娘,别说了。”荀淑兰捂住方氏的嘴,“全当是为了我吧。”
方氏呆了半晌,胸脯剧烈起伏,显然是心中怒气未消,但却真的安静下来。
“四妹妹倒是长进不少。”荀淑芳瞧了眼荀淑兰,“那这门婚事,我就更加放心了。”
“婚事?”方氏平静不到片刻,又激动起来,两臂护在荀淑兰身前,“大丫头,你有怨气冲着我来,若是你敢再在她身上打主意,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真是母女情深啊,”荀淑芳冷笑道,“可怜了我们这些从小就没了亲娘的人,你说是不是,三妹妹?”
后面一句却是问荀卿染的。
荀淑芳总是有本事将所有人都拉进泥潭,荀卿染抚额。
“太太,三妹妹让我替她问太太一句话,太太为什么死也不住枫林晚,那枫林晚的冤鬼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