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无辛愣了愣。“好罢。你先回客栈,等我安排好了便接你和梅隐一同回西蜀。越州怕是不能再回去了。”
梅非点点头,依然不看他。
“那你先换衣服。我出去等你。”
陶无辛从外面阖上门,心中忽然生出些悔意。他将这些悔意压了下去,从胸腔里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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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甲日记:
我是一盏小油灯,咿呀咿呀哟!
我曾经见证了多少难以遏制的激情,多少猥琐不已的青春,多少阴差阳错的故事!
比如今晚这个。
你说这两人,明明月色大好,我看他们两也挺般配,怎么就辜负了这大好时光,坐在床上唠嗑?所谓春宵苦短,他们不但不珍惜,还你一言我一语,试探过来试探过去,这不,桑心了吧?路漫漫了吧?
所以我常常说,说得多不如做得多。咳咳,不要想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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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微醺画眉
陶无辛送梅非回到她所住的客栈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满城的红枫被雨水洗过之后越发鲜亮,而那些经受不住风雨掉落在地的枫叶却已碾碎成泥,与污灰混到一处,再也看不出原本的火红。
“谢谢。”梅非胡乱地点了点头,也没有看他,便转身朝里走。
“喂!”陶无辛出声唤住她。
她停了脚,却没有转身。
陶无辛抿了抿唇。“你——”
“放心罢。”梅非打断了他的话。“我会一直住在这个客栈,等你安排好一切,我便同你回蜀地。”
陶无辛的眉心蹙了起来,燕眸里有些纠结。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唤她。
从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小梅子”他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了。该叫她公主么?还是小非?
他们之间,像隔了一段蜀纱,再也看不清晰对方的心思。
梅非的手搭在自己的房门上,闭了眼呼吸了几个来回,才推开门进去。房间里没有燃灯,破晓时的微光让整个房间看上去有些寂清。
折腾了一整晚,着实累了。她勉强走到床榻前便软倒了下去,抱着被衾闭上眼补眠。
明明已经困得不行,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却不停在她脑中转啊转。一会儿是大师兄和姜红月无奈的拥抱,一会儿是桃色纤细灵活的身影,一会儿又是穆澈。
到最后,却是陶无辛在烛火下的剪影在她脑中定了格。
结为夫妻,共享天下。
情窦初开的时候,她也曾偷偷幻想过要嫁一个怎样的郎君。那时候她满心里装的都是容师兄,如今此梦已远,却没想到第一个表示要娶自己的人,却只把这姻缘当做一笔交易。
那些鸾凤和鸣,那些举案齐眉,那些儿女情长,似乎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
本来就不该奢求的罢?心底的那丁点儿希望又是为了什么?
她懊恼地翻了个身,强迫自己脱出这些关系,冷静地思考应对。
陶无辛有野心,自己又该用什么方法让他心甘情愿帮连姓皇室重拾这片江山?他就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双刃剑,若她使得不好,反而会伤了自己。
她得想办法将他的野心为她所用,又得提防一个不小心控制不住,被他借机颠覆,叫这片大好河山成了姓莫的天下。
难,难,难。
她想了一阵子,不知怎地思绪又回到了穆澈的身上。明明是冯傲的人,却为何要阻止桃色?莫非是冯傲他又突然改了主意,不想再破坏岭南平阳的结盟了?
也没有道理,若是冯傲的命令,穆澈没理由不通知桃色。
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桃色私自这么做,并非出于冯傲的命令;第二,是穆澈私自救了上官月和姜红月。
而这两种可能比较而言,显然是第二种更加合理一些。至于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金黄色的朝阳渐渐钻进了随意搭下的帷帐,在梅非的脸上投下一道一道光线。她蹙了眉,背过身去抱住了头,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直到听见外面喧闹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