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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热好的粥好像又有冷下来的趋势,在沉默凝滞的空气中。
“对不起。”顾灵生先开了口。
尹馥发现顾灵生很喜欢在手足无措时说这三个字,比如之前他怪他跑得快时,又比如之前他去浴场不舒服时。
好像说了对不起就一定会被原谅一样。
尹馥明白了,顾灵生的对不起不是道歉,是耍赖,是他希望保持他的神秘和怪异的工具,是他希望自己点到为止、不再深究的幌子。
偏就不。
“对不起我什么?”
不吭声。
“你凭什么管我?”
不吭声。
“你说话呀!”
还是不吭声。
尹馥红着眼看他许久,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人家顾灵生把他从半道上救回来,自己不但没感激,还咄咄逼人。
可是这个平衡是顾灵生先打破的,是顾灵生刚刚先像训小孩儿似的一连串质问他的,但顾灵生能温柔点儿,他也不至于如此计较。
但顾灵生凭什么对自己温柔呢?自己又不是他的谁。可是如果他没有义务对自己温柔,又问什么要管自己呢?又为什么恰好出现在自己晕厥的地点呢?
尹馥想不明白,他才发现自己和顾灵生这一个月来的平静都是假的,其实早就乱成一团。
忽然,顾灵生叹了口气,伸手抬起他捧碗的手,说:“先吃东西,行吗?”
这下倒是温柔了。
尹馥垂下眼睫,一滴眼泪忽然就从眼角滑下来。
余光里,他瞥见顾灵生好似惊了一下,然后伸手想要帮他抹掉。
他立刻别过头,不让顾灵生碰。
尹馥抬起胳膊胡乱往眼睛上一抹,然后安静地喝完了粥,起身走到厨房去洗碗。
“我来。”
顾灵生要抢着洗,尹馥就避开他的手,不让他碰。
后来顾灵生好像是没办法了,就站在他旁边看着他,尹馥洗完了转身把碗放架子上沥干水,顾灵生也跟着转身,尹馥拎上小鼠笼子走出地下室,他也跟着走出去。
“大伯再见。”尹馥跟大伯说再见。
“……大伯再见。”顾灵生学舌。
梁大仙还拿着那束狗尾巴草,朝他俩晃了晃,忽然“啧”一声,对顾灵生说:“这都哄不好?”
尹馥走到自行车旁,瞥见顾灵生上前来,立刻一屁股坐在前座上,然后把小鼠笼子放后座,固定好。
“我载你。”顾灵生终于说话了。
尹馥抬眼看他,他知道自己眼睛还是红的,他知道顾灵生受不了他眼睛红。
“别哭了。”果然,顾灵生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