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暗指我等逼宫刺驾不成!”
“不敢,但不无这种可能!”
新上任的御史大夫激动的满脸通红。
刘凌听得堂下一片争吵谩骂,他继位的正统性和合理性也受到质疑,心中只觉得一片悲哀。
当年他的父皇,是不是也是在这样的一片质疑之声中登位的?如今他只是被人冤枉误会就已经心中悲伤,那父皇这么多年来坐在这个位置上,是不是也是一般的心境?
如果有人此时站出来仗义执言,刘凌觉得自己真的会感激那人一辈子。父皇为何会为了一本谱牒激动到气绝,他似乎也已经能够明白几分了。
刘凌放眼看去,支持他立刻即位的寥寥无几,还有在讨论昨夜的大火是怎么回事的,不由得一片烦躁,大吼出声:
“我即位的事情可以稍后再议,但我父皇尸骨未寒,诸位臣公难道不该先讨论如何让我父皇尽早大行才是吗?”
刘凌一贯是温和有礼的,如今一声大吼,震得朝中突然都安静了一瞬,就连吵得最凶的几位大臣都突然没了声音。
“昨夜静安宫大火,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之后父皇会驾崩,更是无法预料,我等为何秘不发丧,难道诸位臣公会不明白么?无非就是稳定人心罢了。”
刘凌表情沉痛。
“现在内忧外患,京中又不安稳,诸位这样无休无止地拉扯下去,与国有何益?与朝中又有何益?”
他心中悲怆,到了几不能言的地步,朝中大臣们虽然心中各有想法,但见到京中如今唯一的一位继承人如此悲痛,心中也不由得感慨万分。
皇帝应当是早已经属意他了,否则也不会让他监国……
西宫起火,既然这位殿下去救火了,那宫中看见的人应当不少,说不定并非是逼宫刺驾……
金甲卫那位蒋统领也是新进晋升,说不得还有什么隐情……
一时间,刚刚还在思考着各种谋逆、逼宫、暗算、杀人放火等隐秘之事的官员们,突然又被这种悲怆所震撼,脑中又升起别的东西。
被刘凌用话这样一挤兑,如果此时再谩骂下去,似乎就成了不忠不义的罪人,于是乎,朝中的氛围一变,再也没有人提起之前那些诛心之言。
“敢问吕寺卿和蒋寺卿在哪里?陛下已经大行,宗正寺卿和太常寺卿怎能不在朝中?”
一位老臣立刻发问。
“昨日陛下见的最后一个人,便是吕寺卿。”
庄骏冷着脸道:“吕寺卿如今在内尉府中,接受内尉的问话。蒋寺卿已经入了宫,在安排发丧和哭丧之事……”
没有立刻让刘凌登上皇位,这位老臣心中十分焦虑,但面上却不能显现出来,还得从容逼迫的应对。
“诸位臣公,既然殿下已经发话,那就让宫里发布讣文,全国入孝。京中全城戒严,文武百官并内外诰命入宫奔丧。”
庄骏开始安排皇帝的后事。
“中书省拟告书,从大丧之日起,民间禁止婚嫁喜庆,直至出国孝。鸿胪寺拟发告书,全国寺庙道观安灵祷告,敲钟百日。太常寺、宗正寺并六部准备新皇登基事宜……”
他以一种完全不允许任何人违抗的态度开口:“国不可一日无君,先帝之乱正是前车之鉴,诸位臣公请以大局为重!”
庄骏深深一躬。
***
皇帝驾崩,储君未至,京中内外甚至国中上下,一片哗然混乱。
各地反军听闻了这等消息,简直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开始攻城略地,方党一脉更是将“上天诅咒”的谣言传的沸沸扬扬,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老天开了眼,收了刘未上天。
因为皇帝驾崩的前一天静安宫正起了火,又遇见只听命于皇帝的金甲卫劫杀刘凌,而最后一个见到皇帝的吕鹏程后来也离开了紫宸殿,所以皇帝之死就成了一个谜团,犹如大皇子为什么会傻了一般。
私下里的窃窃私语自然是少不了,但是京中禁军统领听命于刘凌,京城内外戒严,又有以庄骏为首的大臣力挺刘凌即位,这些风言风语明显撼动不了刘凌即将即位的事实,怕是七日之后皇帝停柩待葬,刘凌就要登基即位。
与此同时,京中连发两道诏命,一道是通缉原金甲卫统领蒋进深,并以谋刺皇子的名义抄家灭门,一道是下诏诸地宗室、藩王不必回京奔丧。
因为皇帝驾崩,刘凌的一举一动都被所有人紧盯不放,而他也确实不负众望,在皇帝驾崩后的两日里,雷厉风行的处理了二十多件要事,三分之二都和葬礼直接有关,其余皆是无法推脱的国事,没有让朝中出现混乱。
他如此出色的表现,也让许多朝臣心中的天平稍稍倾斜了一点,至少这位皇子确实是个有能力,也有精力处理政事之人,比起让一个傻子即位,又或者一个母族是乱国逆贼的皇子即位,至少这位皇子没那么让人绝望。
而之后刘凌做的一件事,让京中上下一片哗然。
他竟对天下宣布,因为自己自幼得静安宫中诸位太妃抚养长大,所以将奉西宫中诸位太妃为祖母,移于后宫颐养晚年。
如此还不算,宫中更隐隐透出消息,这位皇子意欲让他父皇的妃子出宫。如果这些妃子家中还有亲人且无子女的,允许家人接回荣养,不必入庵堂或道观为尼为僧。
如果无处可去或不愿意离宫的,可留在宫中,和其他太妃一般,颐养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