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就是不知道皇帝会不会觉得在下的话也是严重了。听说方祥的人都已经被俘押解进京了,要是有一两个方家的心腹没受住严刑逼供,说了不该说的话,那可真是难办……呼,呼……”
方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破败的身子让他上气不接下气,即便是如此艰难,他还强忍着理顺了自己的气息,继续说着。
“更何况青州旱灾,黄家出面售粮,明明已经探知将有蝗灾,却隐瞒不报,其后更是暗地里资助无为教的教徒妖言惑众,咳咳,咳咳,如今蝗灾四起,粮食紧缺,皇帝已经下了几次罪己诏了,这次恐怕也要找几个人做那替罪羊,再下罪己诏必定民心惶惶……”
方嘉每说一句,黄本厚的脸色就白上几分。
“阁下觉得黄家这肥肉,够不够解一次蝗灾之围的?”
方家重重地结束了自己的威胁。
“什么青州蝗灾隐瞒不报,什么无为教教徒,简直是一派……”
黄本厚正准备痛斥这无稽之谈,脑子里却有什么一闪而过,一下子顿住,失声道:
“老十三!去青州卖粮,回程路上遭遇山匪而死的老十三,是你们做的!”
“我从不杀人,也不指使谁杀人。”
方嘉摇了摇头。
“我只是散出消息,那商队里有粮食,很多很多的粮食而已。”
杀人灭口,是为了什么?
黄本厚脸上冷汗淋漓。
青州旱灾,土地颗粒无收,又遇见兵祸连连,男丁或被方党抓去当叛军,或是拖家带口逃命,田地直接废弃毫无出产,许多老幼妇孺饿死,甚至还传出青州已经有将老弱妇孺的人肉用来充饥的事情。
那时候黄本厚只是本着“善事反正是要做,再多做点也没什么”的想法,接了朝中的劝善本,派了手下在北方买卖的黄十三去散米,因怕灾民哄抢,故用了“售米”的名头,其实米价甚贱。
但那趟实在不太顺利,青州在北方,本来就容易出彪悍之人,那边又是灾又是乱的,除了十三谁也不愿意去,黄本厚已经让他带足了人马,可回来时候还是出了事,那一趟只回来几个护送粮队的趟子手,其余人等早已经被土匪给杀了。
他命人厚葬了黄十三,后来哪怕朝中许诺再多的好处,他也不再往北方运粮,黄十三还是他爹时候就给他培养的心腹,谁能想到死的如此憋屈。
可现在看来……
黄十三又不是傻子,那边乱的如同地狱一般,他为何要自动请缨?
除非……
“十三被你们买通了?”
黄本厚咬着牙,“你们实在是好手段,黄十三跟了我二十多年,风里来雨里去,一家老小都是家生子,居然也能投靠你们。”
看到这位“黄大善人”变了脸色,方嘉心中才算是一块大石落了地,如果他一直好声好气,该变脸色的就是他了。
“我方家行的是什么路,你也是知道的。在下也是没有办法,唯不择手段尔。”
方嘉苦笑着摸了摸下巴,接着说:
“但在下对黄家的资格,是势在必得!”
“方大公子,你这是把黄家往死路上逼啊!”
黄本厚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跌坐在椅中满脸悲苦:“资格给你了你,就算我黄家能够保得一时安宁,可顶着我黄家名号去国子监读书的监生只要一个行事不对,我黄家还是举族皆有危险。”
谁知道方嘉送进去的那个假货是做什么的?这方家干的是夷灭九族的勾当,皇帝是不可能留方家人活口的,万一那监生混到御前,突然想要“报仇雪恨”,又或是做了什么傻事,黄家人还能活?
那选妃入宫的女子也是同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