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胀有青络脉,喘不能卧”,指出腹水很多,已经不能睡平,腹壁可见明显的静脉。
“自利完谷”,腹泻得厉害。
“日晡潮热、夜有盗汗”,则很像肿瘤热。
肝癌的肿瘤热,常见的就是下午发热,夜间大汗出。
肝病和胆结石胆囊炎在古代很常见,而且肝病是强传染性的疾病之一。
仅仅代昭帝一朝,就有几十位大臣在太医院医案上有过肝病的病案,没有记录在案的更多,民间就更不要提了,加上年轻人癌症扩散的速度比老年人更快,身体越强壮发展的越迅速,所以刘凌三十六岁因肝癌而死的猜测,在学术界也算是没有太大争论的。
但是历史上的刘凌并没有酗酒的毛病,所有的史籍里也没有记录过宫中曾有过“巫蛊之祸”,没有人会想到肝病和什么肝吸虫的虫卵有关系。
至于那个叫黄良才的舍人,则是四年后“方嘉案”里才被牵连出来,也不是以方嘉的遗子,而是被发现勾结逆党余孽而一同连坐了的。
如今姚霁回念一想,如果历史上的黄良才一直没被发现曾经下过蛊,又或者被发现了但没有办法解决,那个时代肝病传染性本来就高,宫中大臣的工作餐虽然是分餐制,但都有边吃边高谈阔论的习惯,飞沫传播也很正常,大规模爆发过肝病,应该不是偶然,只是找不到明确的证据。
到了现在,历史已经改的像是个筛子,千疮百孔,姚霁自己都不知道未来走向何方,也知道自己瞒不住多久。
内心里,她希望刘凌已经改变了历史,将未来可能致命的威胁扼杀在了摇篮中,剩下的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后遗症。
可理智上,她又明白刘凌如果成功的躲过了三十六的生死大劫,那么“元平之治”必将到来,代国将前所未有的得到大的发展,整个历史要有剧烈的变化。
在元平初期,这位皇帝就已经主持了多项农业工具、航海技术、军事器械的改良和推广工作,对于商人在商路上的开拓也是大力的支持。
他还喜欢以朝廷的名义修书立传,诸如《灭蝗疏》、《农术要论》、《水经山河志》之类的工具书籍被国子监的刻书馆刊印过无数次,哪怕是再小的县城里都会有数本甚至数十本可以作为参考资料的工具书籍,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代朝对于后代的最大贡献便是这些珍贵的古代资料。
他的遗憾是寿命太短,在进行研究改良的十几年里虽然得到了技术上的突破,可是没有完成整个代国境内的推广和更替,直到他死后,后任的皇帝为了得到许多先帝老臣的支持,不惜成本的推进先帝的德政,许多先进的农业工具、农书才得到大力地发展。
农具的改良使得传统的耕种方式也进行了演变,生产力的提高带动了粮食的产量,粮食产量的增加又使得人口膨胀式地增长,这才有了后来代国的最后一次盛世的到来。
刘凌如今二十出头,如果他没有死于三十六岁那年,那么至多在未来的十几天以后,研究所里就会发现这一次的时间线又出现了巨大的偏差。
这和之前不影响主线不同,该死的皇帝没死,该断代的地方延续了,她就是有通天之能也瞒不住。
姚霁思来想去,内心挣扎之极,不足以外人道也。
她很怕一和爱人说了这件事,以他和高祖相同的个性,哪怕到了三十六岁没事,为了“遵循历史”,也要想办法吻合历史的一切,自尽以救苍生。
所有的改革和推进社会进程都是需要时间的,古代这种交通靠走通讯靠吼的环境更是如此,他呕心沥血做了那么多,却因英年早逝最终却下一任皇帝摘了果子,只要想一想,姚霁都会觉得心疼。
那些写在历史书籍上的文字,对于以前的姚霁来说只是冷冰冰的过去,可到了现在,真投入了感情,就变成了让人无法忽视的一切。
从胡夏走到代国的一年多时间,她看过了天灾*,也看过了人情冷暖,那是未来的他们无法理解的艰难求生,也是在天道之下求得生机之后不断向前的进程。
从没有哪一刻,让姚霁明白什么是“历史”。
历史就是人,就是无数正在接力的人,历史中的一切,全部都和人息息相关,而人……
姚霁看向刘凌,心中一片苍凉。
人,是一念之间便可以改变历史的存在。
***
人和神仙,无论如何,总还是有隔膜存在。
一个是摸索着前进,完全看不到方向;一个是无所不知,一眼万年。
有些东西,即使是亲如一体,也不能触及。
刘凌的小心肝,在此刻有点点受伤。
但他实在太过聪明,太过细腻,不需要姚霁说些什么,从她挣扎的眼神中,和不停扭动手指的动作里,他就已经隐隐约约抓住了什么。
善于抽丝剥茧处理政事的皇帝,即使身在热恋之中,某些方面的智商也没有下降,他不停地思考着姚霁透露出来的一丝信息,将这些信息由点连线一点点联系起来,最终得到了一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