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能怎么着?王文雄的提标没了,赵弘灿的督标还远在肇庆,你若是说个不字,我也可以坐视不理。”
管源忠满怀希冀地看着杨琳,可对方脸肉一阵扭拧,却始终吐不出那个不字。皂隶差役巡丁根本靠不上,城守营人手不少,却还得防着某人。而他的抚标早已打残,能出来站桩就是给了他面子,管源忠的军标也是一个情形。不靠旗营,李肆没反,广州人先反了。
从光孝寺冲出来的马鹞子,紧急召集了近两千旗兵,朝着来路赶回来,见的却是一番末世乱城的情形,火头带着滚滚浓烟,罩住了小半个西城。
“撞见乱民,杀无赦!”
领了强力弹压令的马鹞子狰狞地呼喊着,旗兵们轰然应诺,嗜血的快意充盈全身。
很快,火光黑烟中又多出了一分血色。当旗兵们冲近光孝寺正门时,已经个个身染猩红。马鹞子正要跟佐领军校们交代进寺的注意事项时,一阵羽箭嗖嗖射来,十多个旗兵仆倒在地。透过烟雾看去,像是标兵的身影正急速退开。
“那是……军标的人!他们也造反了么!”
肩膀上挨了一箭的参领怒吼出声。
“稳住!不定是有人挑拨!”
马鹞子还守着一分谨慎。
蓬蓬一阵枪响,那是官兵的鸟枪声,队伍后面又有人栽倒,这些平素骄横惯了的旗兵顿时大乱,马鹞子和参领章京们拼命约束,却还是挡不住旗兵四散追杀的势头,两千多旗兵散作无数股,就在光孝寺附近肆意妄为起来。
“总司没这么交代过呢……”
某处角落里,刚刚跟着盘石玉将一伙旗兵袭杀的司卫忐忑不安地说着。
“是啊,牵连了好多无辜。”
另一个司卫叹气。
“反正都是无辜,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要紧?”
盘石玉却不以为然,在他这个瑶家人看来,身上没刀,被欺负了只会求饶的汉人,都是孬种,遭了牵连也是活该。
喧闹背景声越来越重,越来越近,最吉祥殿后堂禅房,常赉猛然冲了进来,神色惶急地喊着:“主子,赶紧走!乱民冲进来了!”
胤禛两眼猛睁,难以置信,“管源忠的兵呢?杨琳的兵呢?广州府的兵呢?难道整个广州城都反了!?”
常赉讷讷嘀咕道:“就还有几十个将军府的亲兵。”
李卫也冲进来了:“王爷,乱民冲到正殿了,赶紧去管大人那,他那还算安全!”
胤禛也顾不得什么禅不禅的了,跟着两人急急而去。
白眉老和尚长叹一声,合掌低语道:“大梦场中谁觉我,千峰顶上视迷途。终朝睡在鸿蒙窍,一任时人牛马呼。”
胤禛三人由家人亲兵护着,就朝后门冲去,没走几步,胤禛唤着常赉:“赶紧回我房,去把书信关防拿好!切切不可遗漏!”
常赉犹豫了一下,咬牙应声,带着几个家人又朝回冲去,这时候人群已如潮水,正四处搜着和尚,抢着东西,更少不了从古至今就有的纵火狂人。不是胤禛穿着一身朴素的禅衣,李卫等人也早换下了官服,他们这几十号人早就被围了起来。
常赉冲回大殿偏房,却跟一群套着巡丁号衣的人撞上,他正要呵斥对方,哗啦啦一阵响动,这些巡丁每人手持两柄短铳,将他这几人团团指住。
“东西有了,人还送几个来,不错啊……”
巡丁里,尚俊嘿嘿笑着,接着一挥手,常赉等人顿时被一顿枪柄砸得满脸开花,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