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建议你看一下。”乌鸦转过头来:“就是现在。”
伸手掏出那封颜色有些发黄的信笺,科恩心里疑云大起。对于乌鸦的这个安排,就算狡猾如他也有怀疑,他曾经不止一次的猜测过其中的内容,但却想不到什么消息能让自己在凶险的战场上力挽狂澜,那毕竟是万人厮杀之地,一人之力,实属有限。如果不是盔甲之中的灵魂,这信笺当然就被自己看了。但既然没有危急到那一步,这信笺的密封火漆就是一个友情的见证,科恩再怎么好奇,也不会去主动拆开。
“你真让我现在看?”想到盔甲里的灵魂,再看看乌鸦,科恩心里忍不住邪念涌动。
“看吧,不过……”乌鸦似乎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沉默了好一阵之后才说:“你应该知道怎么解决。”
“你这是在玩什么?”科恩疑惑在升涨着,乌鸦的话让他的心境直接产生的了质的变化,竟然有些惶惶不安:“我警告你——我胆子很小!”
“管你那么多,自己招惹的事,自己去解决。”乌鸦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戴好头盔,拔腿就往外走:“我去叫传令官过来,国相和院长似乎就在后宫。”
乌鸦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厚重的大门缓缓合上,在那一瞬间的昏暗之后,一道道光柱从演武厅的天花板上倾泻而下,让地上铺设的细沙反射出迷离的银光。若有所思的科恩转过身,慢步走到演武厅正中,右手把信高高举起,对着光柱窥视。
要说乌鸦的言行没有对他造成影响,那是不可能的,他和乌鸦的性格特点大多南辕北辙,但有一点非常相似,就是两人所共有的那份骄傲。有这个基础,他们大概会知道对方面对某些事情的时候,会有怎样的感受和处理方式。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科恩挑了挑眉头,倒没有揭开火漆,而是一把撕开信封,左手捏住信笺猛的一抽:“管你是什么玩意——来吧!”
白色的信笺挣脱了科恩的手,在身前飞舞,上画一个银色的半圆形的魔法图案。在光线的照射之下,轮廓外的符文正在微微荡漾者漂移,就象是在水中盛开的娇艳花朵……细微到不易令人察觉的光晕在科恩身边浮现,犹如召唤而来的精灵,一丝丝勾勒出信笺上的魔法阵。
三尺之外,一切如常;而魔法阵里,却已梦回过往……
夜色如墨,精力枯竭的斯比亚皇帝正仰躺在床上。床沿边坐着一位泪眼婆娑的白衣女子,正紧拉着自己的手,她,她是帝国的第一皇妃……这应该是自己当日为了挽救贝尔妮而中了诅咒、处于弥留之际发生的事情,而在那个时候,自己根本就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你的世界……和我的世界……是分开的……你把我当做亲人而不是情人看待,把我当做上司看待,这怪不了别人,都是我自己的错,”菲琳亲吻了自己的额头,泣血似的声音让人心碎:“我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走进你的世界,接受你真挚爱上我的那一天……但我还有没完成的使命,我不能那样去做……原谅我,我的爱人,从一出生,这就是我的枷锁……”
自从科恩成年时起,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和难题在等着他去解决,常年的奔波劳碌,少有机会静下来享受温情时刻。与妻子们之前也因为需要操劳的事情太多,变成了这种公事大于私事的情况——此时站在魔法阵中的科恩,可不是那时神智混乱的垂危病人,在亲耳听到菲琳真切的话语,他立时心中一痛,在尔后涌起的甜美感觉中却又夹杂了丝丝歉疚。
“从相聚时,树梢传来的低语,到离别后,月光洒落的叹息。”俩手捧举在自己胸前,床前的菲琳闭上了眼睛,闭和了还沾着两粒泪珠的睫毛,其实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在科恩听来,却一声声如同雷鸣,“我,愿献祭最为珍贵的一切,换取沉眠的爱人,沉眠的你。”
在那天醒来之后,科恩曾经多次问过菲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菲琳总是轻描淡写的掩饰过去。他当然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也明白标菲琳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事实上,科恩早就决定要先为菲琳治疗身体,但因为其他事情接踵而至,被菲琳强行延后。对这点,科恩深深介怀,也对那个挽救了自己的魔法很是疑惑,而菲琳提供的答案显然不全面。所以,他这时听得异常认真。
“请注视我,古老的星辰,
请聆听我,遥远的神灵,
我正以记忆深处之哀伤曲律,唱响这生命之歌,
哪怕从此不再有思念的泪水,不再有萦绕的感情,不再有自己,
灵魂的带领者,回归此地,逆转生死的抉择,兑现远古达成的契约,
我已献上你最喜爱的,皇族的血……“
菲琳轻声咏唱着咒语,语调平和稳健、隐带无上威仪,圣洁的光芒笼罩着她的身体,俏脸如玉石一般晶莹……但是科恩却在颤抖着,他知道,没有那一个神灵会无缘无故的伸出援手,潜藏在这圣洁光辉之下的只是无尽的残忍、只是不近人情的交换!
“菲琳,菲琳……”感动之外,一丝沉重在科恩胸中生成,脑袋里思绪纷杂,以前的一幕幕翩然浮现,越是想冷静下来就越是不能如愿,到最后,只剩下菲琳的话语不断的出现……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魔法阵分明已经消失!
胸中萦绕着隐约的恐惧,冥冥之中,这恐惧一丝丝冰寒入骨,让他极力回避着一些事情,但理智又强迫着他仔细去想!
深吸了一口气,科恩闭上眼睛,一字一句思忖着菲琳的那段咒语:“请注视我,古老的星辰,请聆听我,遥远的神灵……逆转生死的抉择,兑现远古达成的契约……皇族的血……”
“你的世界,和我的世界,是分开的…………原谅我,我的爱人,从一出生,这就是我的枷锁……”他猛地睁开眼睛,迷离的目光注视着天花板投射下来的光柱,口中喃喃自语:“菲琳,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有什么枷锁是天生铸就的?”
心口的压抑感不断加深,他感到窒息,张大嘴呼吸,却是一串嘶哑的声音从喉底发出。
“皇族的血……皇族的血……”科恩念叨着这句话,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菲谢特。不自觉间手足冰凉,越来越深的恐惧感与失落感升腾着,
身体向后倒下,重重的摔在沙地之上,脑海里,刚刚出现的菲谢特的脸,还有一直盘旋不去的菲琳的脸,都被这一下撞击击成几片……几乎是下意识的,科恩想要将分属两人的碎片区别开来,但碎片四处乱飞,相互交叠几次之后,上面的五官居然无法分辨。
“这……这么可能?”如果要说对什么人记忆最为深刻,菲谢特与菲琳都是榜上有名的,他们是两个人,又不同性别,五官必然相去甚远,怎么会分辨不出来?!
难道……难道……科恩的瞳孔猛地收缩!
“皇族血脉!!!”余音绕绕,经久不绝,胸中的郁闷终于化作一口鲜血喷出!
“皇族血脉!!!”单手半撑起身体,另一手拭去嘴角的血迹,科恩的目光变得清亮无比。
果然,这一点,才是所有事情的关键!
菲谢特与菲琳……长相果然很相似,只是两个人的气质相差太多,且都是分属一种过目难忘的类型,所以,他们成功的掩饰了五官上的一致特征……又有谁会把这两个人的五官剥离出来单独辨认?
菲琳对待菲谢特的态度,果然是一种对待弟弟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