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这里跟我装傻!薛黎坐在那里,看上去平静,肚里早就掀起了惊天骇浪,他竟然能背着自己做出这种事!看惠云的样子,情急之下说出的话也不像是假的,而且她哭的那么伤心,不是作伪。如果惠云说的话是真的话,那苏靖的话就是假的,如果苏靖的话是假的,那么,自己,恐怕是真的看错人了。
都说自己吓自己是最可怕的,薛黎越想越伤心,拳头也攥的越紧,只怕指甲都掐破皮肤了,只是她的面容却一如继往的平静。这是多年的习惯了,她越是紧张,脸上的表情就越是轻松。
沉默,房间里弥漫着让人不安的沉默,而惠云的哭泣声在这沉默中也显得越发的清晰。
终于,薛黎忍不住还是先开口了先对惠云说“你不要再哭了。”然对苏靖说“惠云说你答应过要娶她,这事怎么办?”她话是对苏靖说的,可是眼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苏靖一眼。
“什么!哪儿有这回事!”苏靖惊的几乎跳起来了,反应比她想象的激烈多了,不是心虚,而是震惊“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我都有老婆了还要她做什么!吃饱了撑着!”
薛黎看了他一眼,吃惊不像是假的。再看看另一边的惠云,听到这话更是吃惊的连哭都忘记了,只是抱着被子呆呆的看着苏靖,像听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更不像是假的。
这两个人,谁在说谎?
薛黎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忽然想起一个也许比较荒谬一点儿的想法,这两个人,也许,或者,可能,大概,是有着什么误会吧。
看看一脸震惊的苏靖,再看看同样震惊的惠云,薛黎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头疼,招呼苏靖坐在自己旁边“都先静下来,说说怎么回事。苏靖,你先”
苏靖绞尽脑汁的想自己那天做什么让她误会的是,自己一开始在赶路,然后路过一个城镇看到有人在围观。他不想去凑热闹,便牵了牛想绕道。没想到人太多,实在走不开,便瞄了几眼。听到有人的哭声,探头过去,只见一个女孩子凄凄惨惨的插着跟草标跪在地上,旁边有张破席子卷着什么。苏靖听人议论了一下才知道是个死了爹的外地人,正在卖身葬父呢,都好几天了。苏靖一向没有爹娘,对老年人总有一种天生的尊重。死者为大,看着一个老人死了不能安葬还被这么多人围观,实在是过意不去。想想挖个坑埋个人也没费多大劲,何况锄头挖镢之类的工具都随身带着呢,便去街口的棺材铺买了一口薄棺,赶了人群招呼着那女子跟他走,到城外山上找了片无主的荒地帮她把人葬了。本来就这样完了,但是看着这女子人生地不熟的没地方去,他正好想给薛黎买个丫头,这捡的可比买的划算多了。一时贪小便宜的苏靖就这样把人带回了家。
“阿黎,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说过那种话。”他就是再傻也明白了惠云平日里行为的意义了,感到的是一阵愤怒和不解,怎么自己好心救人还落的这样一个下场。
薛黎没做表示,转向惠云抬了抬下巴“经过可是这样?”
惠云眼泪汪汪的点了点头“是这样的,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你有话就直接说!”薛黎也是被他们搞的没有耐性了,说话口气也变的严厉起来。
“可是我当初问她,我面前那张卖身救父的告示他可看清了,他说他看清了。有没有异议,他说没有。那既然如此他就是的答应了我的要求。那他答应了为什么又要反悔!”惠云一口气说完,看的出这件事情她也憋了很久,说着还在枕头底下翻出了那张写满字的布。
一听到告示两个字,薛黎就知道要糟。果然如此,拿了那张布在手里一看,她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你当初看了这告示?”薛黎没好气的问苏靖。
苏靖点点头“看了啊。”
“那,你为什么没有疑问?”
“我又看不懂,能问什么?”
“什么!你没看懂!”这下尖叫的就不是薛黎而是惠云了。
苏靖奇怪的看着她“我又不识字,你那个上面那么多黑乎乎的,我只认识三四个,问什么问啊?”说完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怕问你一句你又要一个个解释给我听,那么多字要解释到什么时候去。我还要赶着回家呢!”
“什么!这怎么可能!”惠云完全是被打击傻了,只听着她一个人恍恍惚惚的坐在那里,以遍遍重复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薛黎同情的看了她一眼,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惠云的告示可能是找哪个书生写的,文邹邹的,用了一大堆之乎者也。内容很简单,讲老父葬身他乡,她无力埋葬,愿卖身葬父。以上这些都是很正常的,唯一一点就是,她除了葬老父之外,不收一文钱,只求有人能将她纳为妻妾。这一点,薛黎是想她可能考虑到自己以后生活不易,嫁人是没希望了。若真的让人买去,就算是做了丫鬟,以她的长相也会被人糟蹋,那不如一开始就搏个名份,就算是妾也比被人不清不白的折腾的好。估计她卖了几天没卖出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谁想到来了个二话不说就帮她葬了爹的人,还对她列的条款没有异议,要带她回家。她自然当苏靖默许了,出于姑娘家的羞涩,她一路上没有言明,回来了见苏靖没有亲近她也以为是畏惧老婆,所以她自己总是在薛黎不在的时候跟他凑近乎,对于苏靖的冷淡也以为是不好意思。她压根没想到苏靖从头到尾都没看懂她写的是啥意思!
苏靖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读书,薛黎勉强教他识字,他也不过认识了十一二个,苦笑着看着那张布,这上面的字恐怕苏靖认识的不超过十个。
弄清来龙去脉,薛黎真是无语问苍天。看着一旁一脸郁闷的苏靖,怒从心起,猛的一拍桌子“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学二十个字,没认完不准睡觉!”
第六十章 读书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苏靖在一旁结结巴巴的念着,偷偷瞅了瞅薛黎一眼,见她好像没有忘自己,便将书放在桌上,一个字一个字的数了起来。
“三十二个字,果然多了。那是不是只要认到第二十个就可以了?第二十个是“乐”字,现在认识到“不”字,快了快了。”苏靖自己数了数,顿时觉得希望在眼前。
“这句话里有五个“不”字,所以只能算一个字,三个“亦”字,只能算一个字,三个“乎”字,只能算一个字,两个“而”字,只能算一个字,两个“子”字,也只能算一个字。这么算下来只有二十二个字,再除去昨天学过的子曰两个字,刚好二十个。”薛黎忽然背后灵般的冒出,看着苏靖再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忍不住噼哩叭啦的泼了他一头的凉水。
“阿,阿,阿黎,你怎么在。是不是柴没有劈好?我这就去劈柴。”苏靖见她忽然在自己耳边说话,吓的差点失手打翻桌上的沙盘。还以为有了活要干,兴奋得问道,心里暗想终于有了离开的借口。
薛黎把他按下来,还没说话,就听着一旁纺纱的惠云嗤笑了一声,“你忘记有人昨天以劈柴为借口,一不小心劈完了整整一个月要用的柴?”
昨天本来教他认字,他认了两个字之后,竟以劈柴为借口溜走。薛黎也不说他,只是任他出去。然后苏靖就真的闷头砍到薛黎睡下才回来,一不小心劈多了,分量多到足足够一个月用。
薛黎看着他苦着脸的样子,笑着敲敲桌子,“你就安安心心的认你的字,今儿我看你还有什么借口逃掉。”
惠云也在那里笑道“柴你是劈了一个月,水呢,你再挑家里也是没处放了。至于其他木工活,该做的你都做完了,新接的也不欠你这一晚两晚的功夫。你就安安心心的认你的字吧。亏你还是个男人呢,难道连这点儿恒心也没?就那几个字,听你翻来覆去的念到我都会了。”
苏靖听了,脑袋就像霜打的茄子低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黑黢黢的方块他就头疼,可是自从上次那事发生了之后,他的识字计划就由原来的可有可无变成了势在必行,而且还多了惠云这个监工。
很多事,一旦说开了,才发现是一个误会接着一个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