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论气势,薛黎也不输给武敏之。当她咄咄逼人的问话时,武敏之显然也感觉到了压力。他皱了皱眉头,视线并没有躲避,只是一声讽笑地反问薛黎道“苏靖当时落水时我人都不在,能做什么手脚?”
“你既不在,那你怎么又知道苏靖是落水失踪地?”薛黎抓住他话里一闪而过的漏洞步步紧逼,觉得心里隐隐地有一颗名为希望的种子在慢慢的发芽。
“你这在质问我?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武敏之一拍桌子,骄傲的说道,显然被她的口气惹毛了“女人,你的脑子都摔傻了?关于你的事,李贤每一件都挂在嘴上,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忽然提起了李贤,薛黎被他驳的哑口无言,心中内疚,口中自然也不那么咄咄逼人了。何况他给的理由的确让人信服,李贤遇事多会与他商议,在优柔寡断的时候武敏之还经常帮助李贤做出决策,所以武敏之完全可以从李贤那里得知一切。
薛黎有些失望,刚刚升起的希望被人生生地掐断了。不过她仍然一直在心里觉得苏靖并没有死。不过这话是不能说给别人听的,如果讲出这种话,只怕所有人都会把她当做疯子,因此他只有把这种感觉深深的埋在心底了。在唐代,女子是有自己姓的,结婚后被称为某某夫人时,叫的是自己的姓。薛黎姓薛,所以在被称呼是就称为薛夫人而不是苏夫人。而武则天的母亲,也是被称为杨夫人而不是武夫人了。托下巴,由此可见,唐朝的女子,在这点上社会地位还是很高的,很多时候被看为是独立的个体,而不是丈夫的附庸。
“冲襟朗鉴,风度翩翩。瑶林玉树,不杂风尘。鸾章凤姿,居然物外”这三句话是武敏之墓志铭上的,所以薛黎以前旅游的时候在墓碑上看到过,所以见到他真人时自然想起他的墓志铭了。其中有四个字是口口,因为年代久了风化认不出来,虫子自己加上去的,不通顺的话请见谅。
第四十九章 针锋相对(二)
“你的问题是否问完了?”薛黎在发呆,武敏之可没有跟她一起发呆,他懒洋洋坐在上面问道,话里的逐客之意很是明显。
“还没有,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想问。”薛黎自动过滤掉自己不想听的话,笑眯眯的问道“是有关五郎的。五郎说你们来了多日,你却不让他去见我,这是何故?”
“你想见他?”武敏之一笑,怀疑的意味显而易见,还没等她回话,便又自顾自的答道“我不让他去见你是因为时机不对”。你一向不喜欢我,又多疑易怒。如果你在没有准备的时候知道他是我收养的孩子,你一定以为是我的阴谋,第一个反应就是赶他走。那个孩子很喜欢你,我不想让他伤心。”
“你既然知道我的脾气,当初又何必多此一举骗我,要知道纸包不住火,该我知道的还是早晚知道。”薛黎好笑的问他。
武敏之不悦的抬头,“我自有我的打算。你虽然个性不好,但也算仗义,如果跟他有了师徒名分,将来必定会照应这孩子几分。我原打算等你们感情深厚一点再说,没想到这么快就撞破了。也罢,你想逐了这徒弟便逐了吧,我也不求你。”武敏之索性把话说开,也许是觉得结局肯定不出自己所料,所以话语中带着几分不耐烦。“有你这个大树在,哪儿还用的着找别人乘凉。”如果是别人这样做薛黎还可以理解,但是一向嚣张高傲的武敏之使出这一招,薛黎觉得有些困惑。以他的身份与权势怎么可能这么不自信。
“狡兔都知道有三窟,何况人呢。你见得现在是鲜花烹锦地好日子,却要知道花尚无百日红,人哪又有的百年好。”武敏之低低的感慨了一声,却让薛黎震惊。他竟然能如此清醒,又怎么会在历史上落下那么个结局?
“我一个人爵位再高,哪儿比得上河东薛氏这种大家族的根基深厚,以前你不是经常一口一个暴发户的讽刺我,现在都忘了?”他冷冷的说道“就算我的姨娘贵为皇后。不也眼热与世家大族的地位,要不然她怎么三番五次的修氏族志,将后族列为第一大族。我又怎么能免俗!我现在承认我高攀了,不知薛夫人是否满意我这种说话。”或者意识到自己地感触有些失言,武敏之说着说着话就冲了起来,似乎不耐烦自己泄露太多的情绪,于是面目不善的望着薛黎,恨不得她立马就走。
果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薛黎心里叹了口气。跟记忆中的一样,这个人总喜欢曲解别人的话,而薛丽娘也同样的自以为是。这样两个人见面往往三句话不到就夹枪带棒。现在换了自己来效果也是一样,自己平常的意思都能被他九曲十八弯的理解一番,再普通的举止也变得别有深意,真不知道这些人干吗要这么累。
“好吧,那我先告辞了。”薛黎无意再留下来,点点头来准备走,不过快要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转过头扔下一句话“五郎想来地话就大大方方的来吧,毕竟小孩子还是要跟同龄人一起玩才能健康成长的。”
“呃?你的意思是,”武敏之听到这句话明显的一愣。难道她承认了这个孩子做为弟子的存在?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却又不敢相信,一时狐疑不定,脸上的表情纷杂的可以。
见到他这样子,薛黎大感开心,“我难得找到这么一个合心意的徒弟。怎么舍得随便放走。你这算盘可是打错了。”说完眨眨眼,带着甄子墨开心地走了。
“阿黎,你先回去吧,我有事要出去一趟。”走到门边的时候,一直沉默的甄子墨开口了。他今天晚上安静的异常,除了在门口说过一句话之外,全程都是一声不吭,几乎都让人遗忘了他的存在。
对于他的反常。薛黎认为可能是突然见了大官地不适应。所以并不太在意。听着他说要出去,本能地反应就是:“你要做什么?都快到宵禁的时间了。”
“我。我”甄子墨有些慌乱,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薛黎看着他在门前灯笼下手足无措的样子,忽然想起一个可能,笑着问道“莫非你要去找珍珠。”
“恩。”甄子墨含含糊糊的答了一声,脸红的可疑。薛黎明白了什么,冲他的一笑,鼓励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去找珍珠啊,好吧好吧。既然不早了,那晚上不回来也没关系。”说完还是一幅你知道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的表情冲他眨了眨眼。
甄子墨地脸涨地通红,一副想辩解又不知道怎么辩解的地样子逗的薛黎心情大好。这两个人都是她很好的朋友,她自然很乐意看到他们走近。她从认识的第一面就知道甄子墨对贾珍珠并未忘情,而贾珍珠虽然口上说狠他,可是对他的消息还不是照样的留意。现在两个人都是自由之身,如果能旧情复燃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所以鼓励的摆了摆手,独自进门去了,还叮嘱甄子墨放机灵点,脸皮一定要厚些。
甄子墨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进去,盯着关上的门好一会儿,眼里闪过挣扎的情绪,最后还是坚定的转身,单薄的身影很快的消失在黑夜中。
“我就知道你还会再回来。”随着噗嗤的一声,窗子被掀开了,听到有人从窗户翻进来时,武敏之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甚至连眼抬都没有抬,自顾自的拿着火筷拨弄着风炉里的火炭。
“苏靖失踪是不是你捣的鬼!”甄子墨站在堂下,面若冰霜的问道,脸上哪儿还有刚才在薛黎面前显露出地羞涩。他第一次见到武敏之时心头就闪过一丝怀疑。但是又不便出面,所以只能骗薛黎自己要去找贾珍珠,借故偷偷跑来再次质问武敏之。
“其实我觉得你最适合的是去做杀手,有没有兴趣?能不惊动外面的守卫潜到内室,你的轻功越发的高明了,做个无用的大夫实在可惜。”武敏之无视着他的怒气,拿着竹荚在沸水中搅动着,将事先量好的茶末放入水中,满意地看着浮上的茶沫。
“我只问你。苏靖地死是不是你捣的鬼!”甄子墨再一次开口道,语气越发的冷了。
武敏之斟好茶,抬头看着他,举了举手上的茶碗示意,“刚煮好的茶,要不要来一碗?”
回应他的,是甄子墨手中的柳叶刀,锐利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