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着求老爷不要试探她了,她打死也不敢跑了。五大三粗的老爷也哭了,是吓哭的,跪在地上求她。“姑奶奶啊,我求你走吧。这些年,我虽粗鲁一些,但始终还拿你当个人看,总比那些个拿女人不当人的强一点吧。
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俩也算睡了好多次了,你就留我条命吧。”
她最后才听明白,是一个叫萧风的大人,还是什么真人,乱七八糟的,下了一道命令。
凡是当年被以征召秀女名义骗走的女孩,如果能平安回家,就不再追究收买人的责任。如果女孩回不了家了,那就追查到底,搞不好要偿命的。
如果敢杀人灭口,那就更别想了,万一查出来,就是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所以她同意了,老爷喜出望外,给她做了最好的衣服,又给她包了一大包的金银,让她坐上这辆被黑布蒙的严严实实的马车,几乎是跪着送出了门。
女子刚一下车,那马车就像逃跑一样,飞快的跑掉了,
女子看着熟悉的房门,忍不住掉下了泪来。她挎着沉甸甸的包袱,抬起一只手来,手腕上带着老爷硬给她套上的镯子。
门刚被敲响,院子里就传来杂乱的奔跑声,大门咣当一下被拉开了。
父亲,母亲,弟弟,妹妹,都在,都在啊,女子呆呆的站着,就像怕一动就会惊醒了这个美梦似的。
母亲嚎啕着抱住了她,紧紧的抱着,生怕再被人抢走。
父亲抹着眼泪:“前几天听衙门来人说,宫中会放一批人出来,名单不确定,不一定有你。我们就天天在家等着盼着,这下好了,你真的回来了。”
女子张了张口,想告诉父母她这些年不是在宫里的,但看看兴高采烈的弟弟妹妹,嚎啕大哭的母亲,她改口了。
“是,我回来了,爹,娘,我带了钱回来,咱家不用过苦日子了。”
这样的场景在很多地方都在上演着。
回家的女子们,大多是直接被进献给高官的,年龄小的,则被当做扬州瘦马培养,卖给了人当妾。
也有的被卖进青楼,成了红牌。老鸨子连赎身银子都不要,还倒贴了一笔钱。
“女儿啊,这些年妈妈对你不错吧,你可千万别记恨妈妈呀,妈妈也是苦命人出身,恨就恨那些把你骗走的人吧。”
但更多的女孩,永远都回不了家了。她们可能死在了某个高官的摧残下,或是死在某个变态的鞭挞下,或是性子刚烈的,自己寻了短见。
这些女孩的命,曾经如蝼蚁一般,不管是被骗走,被转来卖去,还是终于陨落在某个漆黑的屋子里,都无人关心。
但如今,她们的命不再是蝼蚁了,那些曾经摧残过她们,折磨过她们,残害过她们的人,都会被锦衣卫一个个的揪出来。
不用怀疑锦衣卫查案的能力,只要没有原因让他们束手束脚,他们堪称这个年代的特种侦察兵。
这些人不会被明正典刑,因为如果那样,全天下都会知道皇帝征选秀女的过程中出现了如此大的纰漏,今后再征选,百姓可能会很不配合。
他们会被以其他的罪名抓进诏狱,比如上街时左脚先迈一步,并且在使用“嘉靖通宝”时手没洗干净,用脏手摸“嘉靖”二字,大不敬!
他们会绝望的在诏狱中喊冤枉,就像那些女孩们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呼救一样。也像当初没人能救那些女孩一样,现在也没人能救他们。
他们会在痛苦和惊惧中死去,然后被扔到乱葬岗去。当野狗啃咬他们的骨头时,人们就会明白:视他人如蝼蚁者,终难逃自身。
经此一事,严党的地方府县级官员,折损大半。严党元气大伤,再难恢复全盛的局面。
本来他们还有翻身的机会的,按照历史的走向,明年严世藩就将被任命为太常寺正卿,正式被嘉靖同意全面协助严嵩理事。
父子二人完全的把持了朝政,历史上严党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达到巅峰,沈炼、张经、杨继盛等著名牛人,也都是在这个时间段被干掉的。
但那是历史,而此时萧风就站在严世藩面前,成了他命中注定,无法跨过的一座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