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接到电话后当即怒斥:“周成林那小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吃了熊心豹子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以为他是天王老子吗?可以完全不按规章办事,我看他近段时间就是魔障了……”
董连军听出他话里有话,指桑骂槐,只是有些人他不敢直接骂,就骂周成林。
周成林性子野,但是,以前还能控制。就是从顾南笙来了市局以后,他就像一匹被解开了缰绳的野马,胆子明显肥了。做事情不管不顾,或者干脆先斩后奏。闹得整个市局沸沸扬扬,三天两头引来媒体关注,那些跑热线的媒体鬼,本来就没有禁区,这回好了,反反复复要把市局的门槛踏平了。
董连军深知这样非常不好,创新精神和一腔孤勇用到其他地方或许能有所开拓,但是,用在这个系统内它就有点儿“违背天伦”的意思。如果执法者都不遵守法律程序了,那还怎么规范守法者?
和领导交流了一下意见之后,董连军给周成林打了一通电话。
“你小子现在挺能折腾啊,我看市局这个浅滩快盛不下你这条大鱼了。”
周成林嘿嘿直笑:“董副,你可别这样说。”
“笑个屁,我跟你说正事呢。这不是我的意思,是局长的意思。他老人家说你要成精了,再要不了多久,马上就能腾云驾雾,江城一个小小的市局,你还会放在眼里吗?”董连军叹了口气:“我说成林啊,你怎么年纪越大越莽撞了呢,你说你天天瞎折腾什么,我和局长办公室的电话都快成热线了。就这么短短几天高院,公安部,省厅都在关注我们市局的动向,有多少领导都打电话亲自问过了,就问我们市局这是要闹哪一出。侦破案件他们不反对,但是,方法方式你得得当,不能太出格。我可告诉你,你现在这个刑侦支队长很危险,名扬千古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倒是一不小心就会遗臭万年,你给我想明白。还有,既然没什么证据,赶紧把那个宋长风放了,他的律师团都是妖魔鬼怪,会吃人。”
周成林偏不信邪,他不信几个律师就能把他吃了。
“急啥嘛,二十四小时还没到,如果时间一到,问不出什么我立马放人。现在他们控诉我程序违法,到底哪儿违法了吗?我看现在的律师都被惯坏了,动不动就动用媒体的力量声讨执法者,搞得我们这些拥有执法审判权的公检法机关越来越畏手畏脚。跟戴了紧箍咒似的,以后还怎么放得开手脚办案。动不动就程序违法,面对那些阴险狡诈的案犯,我们光走法律程序能破案吗?”他的倔脾气上来了:“案子能破就破,破不了就撤我的职,老子这一天天的干的憋屈,破不了案子,养不活家,这样的警察有什么好干的。”
董连军扯着嗓子骂他:“你跟谁老子老子的,我告诉你,周成林,到时候就不是撤你职这么简单,非拧下你的脑袋当球踢,让你整天搞歪门邪道……”
他把电话掐断了。
车厢内静寂须臾,有些尴尬。
周成林的手机漏音功能强大,他接电话只要不刻意找个没人的地方避及,基本就等于大喇叭搞宣传。有时就连周太太骂他龟孙子的声音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所以,刑侦队都知道平时耀武扬威的周队在家里是个什么地位。
周成林僵硬的笑了笑:“你们都听到了吧?”
顾南笙说:“听到了,领导已经对我在市局的行为表示强烈的不满,在你们这个体制内,各人的站位不同,法律认知也不同,都有自己的利益考虑,而我的很多做法明显对这个团体造成了冲击。很多利益相关者已经岌岌可危。所以,这个案子要尽快破获,相信我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了。”
他是何等聪明的人,那话一听就知道是在指责他。
周成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还鲜少这么无奈过。
“别往心里去,董副刀子嘴豆腐心。现在领导们的压力大,脾气也难免火爆。”
倒是冉星辰,一脸轻松的笑了笑:“被解雇了更好,你这种人太有冒险精神了,多来几次命都没有了。安稳的坐在治疗室里做你的治疗师就很好。”
顾南笙轻笑:“想包养我就直说。”
冉星辰大大方方的:“好啊,我养你。”
周成林插话进来:“顾老师不能退休,组织需要他。”
王亮的妻子陈美娇接待了他们。
她说:“老王这病就是随我婆婆,我婆婆就在他这个年纪患上的这种病,整天糊里糊涂的。结果老王现在也这样了,以前的事他都不记得了,出趟门都时常找不到家。你们问他二十几年的事,他一准不记得了。”
周成林难为的抓了抓头:“王主任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只能让他尽力想想。”
在里面的卧室他们见到了dna室的老主任王亮,退休没两年,但是,模样变化巨大,仿佛几日没见,就骤然衰老了。白花花的头发,以前矍铄的一双小眼睛如今暗淡无光。坐在床头望着窗外的神情呆滞。
周成林心里微微一惊,看来情况不妙。
陈美娇唤了一声:“老王,周队和他的同事们来看你了。”
王亮闻声转过头。
周成林率先过去握住他的手:“老主任,您好。我是小周,还记得我吗?”
王亮盯着他,半晌不说话,显然是忘记了。
陈美娇感慨:“天天就这样,跟个傻子似的。”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周成林试探着问他二十几年的事,前半生的记忆在王亮的脑中像被消除了,他只零星记得近几年发生的一些事,也时常颠三倒四。
周成林绝望得直叹气。
顾南笙突然说:“你们先出去吧,我跟老主任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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