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不可能的!还在幼儿园的时候,每次跟班上的女孩子扮家家酒,我都是演爸爸的!红脸皮的,都是些害臊的女孩子和胆小鬼!我才不会那样!”
“得了吧,阿纳塔,爷爷告诉你,那是你没遇上喜欢的女孩子呀?可别告诉爷爷,没见着过叫你摸摸手就羞红脸的女娃娃啊?不会吧,在学校待了三年,还没碰见让阿纳塔心动的小姑娘啊?”
“没…没、没有!绝对没有!才没有呢…”
“那,如果爷爷让你的赛尔哥哥生成赛尔姐姐,变成女孩子陪你玩过家家,让她演妈妈、你扮爸爸——阿纳塔,可要说真话哦,会不会脸红呀?”
“不…不…不会…不会…吧?”
见男孩红着脸支吾起来,赛尔略感无言,忙挥手驱走挤兑了空气的尴尬:“呃,爷爷,这种玩笑太过火了,不能乱开的。”
齐约娜倒不在意,反笑开了颜,与老人一块儿打趣:“是呀,赛尔要是女孩的话,阿姨啊,一定要想个主意把你留在庄园里,让你——当阿纳塔的未婚妻啊?嗯哼?怎么样,是个不错的主意吧?”
没等少年苦笑,男孩就着急了,不过是急着鼓掌开心:“好呀,好呀!妈妈的主意最棒啦!这样,赛尔哥哥就能天天陪我玩啦!”
“嗯,我觉得烤羊卷饼味道很好,驼峰吃多了总有些腻口,”这些调笑的说辞,少年全当是耳旁风,只想着尽早岔开话题为妙,“爷爷,你怎么不尝别的,把牛肋…全吞了呀?骨头都咬断了,爷爷,你牙口还真厉害…”
“肉的滋味可不比骨髓啊。真正的精华,都藏在这硬壳壳下面,咬断了嘬两口,又嫩又滑,满嘴油香,我最喜欢吃啦。赛尔,我年轻时,特喜欢握一整条牛腿骨,把骨头咬成渣,嚼着嚼着就咽进胃里,那口香——哎,怎么,阿纳塔,怎么摆出一副不信的模样?”
“谁会信啊!妈妈可买过牛腿骨,分明硬得像石头!敲都敲不动!人的嘴又不是是剁骨刀,哪能把结实的骨头咬成末末呢!”
“没错,寻常人当然不能够了,但…爷爷我是不一般的人啊。阿纳塔,你不好奇,为何我总带着受管制的武器防身,且不怕警察叔叔们抓我啊?”
“说到这里,班布先生,”这么一提,妇人记起上次出海的意外遭遇,也有些困惑,“警局的人没为难你吗?我回去问了问杜森,他说那样的武器会惹来很大的麻烦,要我别多管,他去找朋友打听打听消息…结果,您倒是马上来电报了平安。要是今天不说,我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嗯,没有。我总归是圣恩者,有权收藏这类枪炮,只要不弄出乱子,他们就没理由插手。”
“是吗,原来如此…圣恩者?”妇人长吁一口气,正要端起杯子抿口果汁,手却僵在了半途,“圣恩者?班布先生,您是…圣恩者?”
“是啊,喏…”只见老人踹了踹桌腿,握起放在餐碟里的牛肋骨,塞进嘴里轻松咬碎,那模样,活像是在嚼甘蔗,“喔,阿纳塔,爷爷没骗你吧?在碾骨头这方面,我可是在行的。”
“圣恩者…什么是圣恩者呀?”男孩晃晃脑袋,又凑到少年身旁,“赛尔哥哥,圣恩者是什么?”
妇人站起身,轻声呵斥:“阿纳塔,别多问…”
“没事、没事,我都说出口了,定然是不在意啦,圣恩者又没什么,”喉咙一动,老人真的吞掉了碎成渣的牛骨,笑容和蔼如旧,而踢着桌腿的脚也算是停住了,“齐约娜,想想吧,圣恩者说是万中无一,硬算起来,二三十万人里就能出那么一个。这些年,大地的人口有多少?将近七十亿吧?约摸一比划,最少也有多过两万的圣恩者,比刊登在杂志排行榜里的富豪更常见啊,哈哈。”
“呼…也是啊,是我太敏感,眼界狭隘了…”良久,妇人才坐回位置上,苦笑着释怀,“请多包涵,圣恩者…毕竟是活在故事和新闻里的传奇,您还是我第一次、不不,是第一个在现实中…亲眼瞧见的圣恩者呢。”
“所以圣恩者到底是什么呀?”问题得不到解答,男孩托着下巴,生起了闷气,“都不理我,赛尔哥哥也不吭声,呜…”
“拥有一些不凡力量的人罢了,阿纳塔,譬如我,就有一口把骨头当棒棒糖嚼的好牙啊,你说,寻常人能有这嘴牙吗?没有吧,哈哈哈…”
“是的,差不多就是爷爷讲的意思…”少年摸了摸男孩的头,展出了安抚的笑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爷爷也不例外哦?阿纳塔的问题,会在往后读的书里找出答案的,提早告诉你的话,就没有探求知识的惊喜了。要理解呀,阿纳塔。”
“好的!我相信赛尔哥哥!”
“时候不早啦,咱们,撤?”老人擦净了嘴,起身打开包厢的门,抬手邀请大家离席,“先去停车的地方等我,结完账就来咯。”
无需客套,妇人笑着牵住两个孩子的手,带他们先行离开。老人则是唤来那位女服务生付好餐费,叫她不用找零,还多聊了两句在圣城的事情,问她为何要从共治区治安、经济最好的城市举家迁离,而女服务生的回答有些苦涩——原来,她的父母听说格威兰的商业条例颇为宽松,只要带了充足的本金过来就能挣大钱,就执意变卖房屋,跑到温亚德打拼,却赔掉大半的存款,幸好找了些有手艺压身的同乡合作,一起开了这间烧烤店。现在,她是在这里帮忙,父母也偶尔会来打个下手,过得挺安稳,反正是不敢乱折腾了。
“不过,老人家,说真的,格威兰的风气确实与圣城不同…”女服务生帮老人装了罐啤酒,用笑赶走辛酸,“这里的氛围轻松许多…您也能理解吧,在圣城那边…太压抑了。说句冒犯帝皇与使者的不敬之言,初至温亚德,我还以为…是到了另一个世界。总之啊,生活的压力重了,肩上的担子却轻了…是种说不清楚的惬意啊。”
“无妨,我能理解…出于治安考虑,圣城的刑罚与管理太过严苛,”尝了口酒,老人道过谢,在她的恭送中走出餐馆,回首大笑,“切莫生分,以后我们会常来——阿纳塔,赛尔?是不是啊?哈哈哈…”
当他们走远,一位坐在大厅里的食客摘去耳机,放下手中的刀叉和同伴打了声招呼,快步走入那间还没来得及清洁的包厢,将粘在桌腿上的窃听器揣进兜里,再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割起冒汁的牛肉:“格拉戈先生,这老头精着呢,讲的全是堆没条理的废话,还笑话我们——手段拙劣。”
“没关系,任务而已,领工资办事嘛,相信伟大的帝皇使者会体谅咱们的难处,”德瓦也扔掉堵着耳朵的塞子,专心嚼起肉来,“维莱,今天这顿能报销吧?在军队的时候,跟管账的打个招呼就行。到了黑水,是要跟谁通通气?”
“没事,我会给他们说一声,”吞着牛扒的维莱挤出含糊的声音,“现在,我们还是想想打听消息的主意吧,格拉戈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