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听到周川给他们纳过鞋底、捐过草药,马政委心里就不好受了,他相信周川说的都是真的,因为有些事情它就做不了假。
现在被周边指着鼻子骂,他也没脸再辩解什么,他们部队确实对不住人家。
周川看马政委闷不吭声不说话装怂,也懒得跟掰扯什么,她最后将目光锁定在萧大团长身上:
“还有你,姓萧的,什么狗屁的误会,哪有什么误会?你要是开头能先问我一句为什么没给你儿子吃饭,我能不解释吗?在你心里,你早就认定我肯定苛待了你宝贝儿子,所以对着我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骂,我跟你解释我才是犯贱!”
“你们一个个这么对我,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今天这个冤枉一下,明天那个骂两句,就我到你家一天半不到,你说过多少次次让我麻溜滚蛋,你自己记得吗?”
“我没有冤枉你们?我没有说一句假话?我之前为部队做了那么多,在今天之前,我从没想过说出来,可是你们部队的做法太让人寒心了!”
“你刚才说你们部队好心收留我?我们村还收留过你们呢,我们那时候收留一个伤病员,都觉得无比光荣,集全村之力,将各家最好的吃食拿出来,精心伺候着,可你们是怎么对我的?还得看在孙狗剩的面子上才收留我?我们当时救人的时候可是冒着生命危险,但全村没一个歪嘴,你们啊。。。。。”周川失望的摇头。
那时候还真是如此,全村上下对伤病员是真的尽心尽力,村民们没一个有怨言,就算萧圆最讨厌的孙家,当时也出了好几个鸡蛋呢。
“姓萧的,你还敢摸着良心说部队对得起我?你们对不起,你们对不起我纳的千层底!也对不起我没白天没黑夜挖的草药!”
“丧良心啊!”萧北晨僵在那里,他内心有股莫名的心虚和愧疚,他知道他看轻了她,她也知道他看轻了她,他不知道她的背后会有这么多的故事,他不知道,他。。。。这次真的错的不应该,他很想张口诚心说一句抱歉,可嗓子跟堵住似的,就是开不了口。。。。
周川瞥了一眼萧北晨,觉得也不过如此,她突然很厌恶这个地方,厌恶这里的风气,厌恶这里的人。
就因为这么一群人,好多女人的一辈子都被毁了。。。。。
此时此刻,她突然为那些遭受着跟原主一样命运的可怜女人而感到愤怒,无边无际的愤怒充斥着她。
她环顾了一圈远远近近的男男女女,最后盯着马政委和林团长,不过她的眼里再没了祈求,没了恐惧,也没了尊敬,她鄙视他们,她藐视他们,她彻底不将他们看在眼里,
“你们打了胜仗,你们一个个论功行赏,泥腿子成了军官,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啊,你们多了不起啊!你们出人头地,你们高高在上,你们是拯救民族危亡的战士,你们是拯救全人类的英雄!”
她看他们两个大男人脸上涨的通红,没有一点别的情绪,
“我这个被人抛弃的童养媳算个什么东西?我们这些不被承认的封建包办婚姻的可怜虫算个什么东西?你们是不是恨不得我们都立马死了才好,老话不是说吗,升官发财死老婆,你们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萧北晨哆嗦着嘴巴,他想解释两句,他想说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们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他们军区这样的人很多,他的战友,他的部下,他的上官。。。。
他没脸,他没脸啊,他觉得他作为军人的荣誉,作为党员的骄傲在这一刻,在这个童养媳面前,消失殆尽、荡然无存!
马政委也好不到哪里去,平时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他此刻也变的迟钝了,他拼命在脑海里思索着反驳的证据,可就是找不到。
远远近近的男男女女,此刻心里都是一片惊涛骇浪,可能因为受教育水平的差异,他们惊涛骇浪的点略微不同,但他们都重新认识了那个童养媳。
现场很安静,周川却觉得无比讽刺,其实他们也是知道廉耻的呢,
“用得着我们的时候就是军民鱼水情,用不着了,就是封建包办婚姻,你们这么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就不怕遭报应么?”
“人在做天在看,你们就真的不怕遭报应么?”
这一声声的质问打在每个人的头顶,震荡到每个人的心里,没人说话,周川觉得有些累,也不想说了,就在这寂静中,有个略显高亢的女声从远处传来,
“都散了,全都给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