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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他的回禀,虞煜无言以对,不知要怎么评价他的所作所为。
你说他暴躁吧,他没有当即带人把古渡郡的城楼拆了;说他克制吧,他又极为挑衅的把信直接射到了人家的城门之上。
虞煜看着一边禀报还一边愤怒的裴安翊,安慰的同时又免不了教诲了他几句,让他要知道虽然郡中官宦确有不敬之举,但百姓到底无辜,他万不该将就此药材拉回来。
心中却暗叹失策,没想到裴安翊年纪不大,却心气颇高,早知道就派晏俭臣去了,至少年长几岁的他不至于像年轻人那么易燃易爆。
然而裴安翊却仿佛一下下就看透了他的心声,直言道晏俭臣若遇此事只会比他更加暴躁,只怕到时候信都不是射在古渡城门之上,而是直接朝着城楼甲士的脑袋而去。
毕竟不敬君王者,被揍也是活该。
虞煜被他这番油盐不进的言论气笑了,一边喝令他速速将药材再次送往古渡郡,一边命令他以后万不能再做这不恤苍生之举,违者当以军法论处。
该说不说,原主的属臣配置以年轻人为主,除了傅泓之外,其余人都尚处在年富力强的阶段,不难看出是为日后登基的班子做准备,这原本是一个不错的举动。
但团队太过年轻就避免不了一些事情的发生,年轻人敢闯敢冲,却也易燃易爆,再加上虞煜替代原主之后,没有那么严谨的君臣之别,导致整个团队的画风也日趋活泼。
这样的做法固然能使君臣感情急剧加温,但弊端也逐渐呈现,为君者若威仪不够,臣属也会日益放纵,最后甚至会发展为不将主君的安排放在眼里,此刻已然有了这种苗头。
看着领命离去却依旧不忿的裴安翊,虞煜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他之前的世界奉行人人平等,所以他虽时常记挂着不能让太子这个身份ooc,但由于他实在没有什么显著的阶层观念,待人接物中不自觉的透出的随和之感,让臣子们有了冒进之心。
虞煜也清楚,在这一点上,他的作为远远比不上原主。
在封建社会,一个不被臣子所敬畏的君主,自然也无法弹压臣子的野心。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开端,虞煜觉得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了,平生第一次,思考起了之前一直嗤之以鼻的帝王制衡之术,果然每一个东西的存在,都有其的必然道理。
但在眼下,这个情况固然危险,却不是目前需要迫切处理的问题,当前依然还是要以解决锦州瘟疫为最主要的目标,若不然,这将会让他遭受致命打击。
他不明白,为什么古渡郡得知太子来了,却依旧不开城门,但他确信,皇帝死亡的消息并没有传到这里。
因为锦州特殊的地理环境,唯一可以抵达此处的方法便只有从历州横渡过来,而他不仅抢走了历州所有的船只,还烧毁了历州的渡口,更是直接在锦州门户的锦州渡口驻扎了十余日,可以完全确定无人可向锦州报信。
而在他未至之前,安存德一心想着在历州围杀于他,后面更是不惜百里来回奔袭,自然也不会主动向锦州方面送信。
所以,在此刻锦州众人眼中,身为太子又暂时戍守历州的他,应该是代表朝廷前来治瘟的,怎么会出现钦差至而不开城门的表现,总不能是害怕他们携带瘟疫入城吧,虞煜觉得事情只怕不会如此简单。
但他眼下的担忧又不止于此,除了古渡郡背后可能存在超出掌控范围的事情,还有一件堪称生死攸关的大事急需解决,那就是随行的粮草即将耗尽。
原主原本为了能快速驰援上京而决定急行军,又担心因为大批粮草的运送拖延了整支队伍的行军速度,所以整个玄甲军只带了堪堪一月的随行军粮,他们离开历州的时候也颇为仓皇,自然也不可能趁机补充粮草,扒拉着时间算算,粮草已经是消耗得差不多了,毕竟粮秣官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并多次找他禀报相关情况,但对于此,虞煜也是一时毫无办法解决。
如若锦州没有突遭瘟疫,他们就根本不会出现粮草不够这个难题,哪怕入主锦州不是一路坦途,他也大可一路平推过去,他的人马虽只有一万,但却是武装到位的精锐部队,锦州近百年无敌侵扰,又被大多数人认为是蛮荒之地,自然也不会接受到太多朝廷的支持,所以空有广大地域,内里却兵力极度空虚,甚至不用出动火箭这种划时代武器,就能轻松拿捏全境,补给粮草自然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虽然他那不干正事的便宜老爹在位之时,年年天灾人祸不断,不是这里水灾,就是那里洪涝,要不就是蝗灾瘟疫轮流上演,就连隔壁青州都不能免俗,但锦州却成为受苦众生中的一股清流,他近十年来,从未遭受过任何灾害的袭击。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粮仓必定也是满满当当的,养活虞煜这支万人军队更是绰绰有余,这也是虞煜坚定选择的原因之一。
但千算万算,不如天算,十年未逢灾害的锦州,偏偏在他抵达之际,遭受了瘟疫的侵袭。
他之所以让裴安翊送信古渡郡,除了想与其共克瘟疫之外,也存了补给粮草的心思。
毕竟他那么大一个太子,带着部下涉险而来,只为助他们防治瘟疫,怎么好意思不供饭呢。
再者,他作为其中身份都最为尊贵的储君,特意因为瘟疫来驻守古渡郡,他们又怎么好意思不让权呢。
若能圆满达成上述两种情况,那么入主锦州也就兵不刃血的迈开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