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血计划。
一切源于张放的换血计划。
张放把老丈人班况以及一手提拔起来的陈立安排到西域都护府不是没理由的,而是早有预谋。班况当西域都护三年,就干了两件事一是汉民西输,二是摘星城军队东运。
西输的汉民自然是到摘星城,而东运的军队则以部落的形式驻于乌垒城以西五十余里,处于龟兹国与乌垒国的边界处,属三不管(西域都护府、龟兹、乌垒)地界。在商贸的强力纽带作用下,乌孙、龟兹、温宿等国已完全与摘星城结成利益同盟。而西域都护府又是班况主持,结果不问可知,三年时间,先后输送了数千军兵。而都护府及交河壁屯兵,则在各种利益诱惑下,纷纷加入西行队伍,甚至连家眷都一齐带上。
西域都护府的屯卒在流失,而摘星城军兵则在增加,最终完成替换过程。
这就是张放的换血计划。
这个计划并不单单是接应张放顺利逃离大汉那么简单,它还为将来摘星城与大汉争夺西域埋下楔子。
所以真相是,不是西域都护府造汉天子的反,而是摘星城及附庸部落万里护主。
既使后来搞清楚来龙去脉,也无法掩盖一个事实西域都护府,被渗透了。谁可靠谁不可靠,有多少人可靠,多少人不可靠,无从得知。
汉朝君臣,再也无法信任这个数千里外、孤悬异域的据点。直接的后果,就是其后汉朝与摘星城争夺西域的力度上大大减弱,无所作力,以一国之力,居然不敌一城,最终失去西域……
事已至此,天子及王氏一族纵然恨不得啖其肉拆其骨,却也陡唤奈何。
皇太后王政君的国丧,也提上了日程。据说天子每次看到皇太后残缺不齐的遗体,都会哭晕过去。每次苏醒,都恨得咬牙切齿,拔剑击案。
摆在刘骜前面,是个艰难的选择:要不要再来一次西征?
刘骜没有考虑多久,最终自我否决。先不说刘骜本人有没有这个魄力,单就国力国情而言,就没这种可能。
自刘骜上台以来,天灾频仍,连年不绝,是大汉近二百年来未有之乱象。每年用于赈灾平乱的钱粮令国库、太仓压力山大,日渐损耗。此时汉朝的国力已在走下坡路,架子还在,内里空虚。
而要西征,必须以西域都护府为支撑点,没有西域都护府做为中转或基地的西征是不可想象的。然而现在的西域都护府还能承担这份信任与重任么?很显然,不可能!
打仗就是打钱,汉朝绝对经受不起一场旷日持久的远征之战。除非象当年陈汤、甘延寿西征那样,速战速决,否则就等着坐蜡吧。
陈汤这样的人物,一个时代出一人已是不得了,还想再来俩?陈汤西征,那是一个奇迹,什么叫奇迹?奇迹就是不可复制。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刘骜是当家人,对家底一清二楚,他的家底耗不起,他的囊中也再没有可以创造奇迹之人……
阳朔元年闰八月,日有蚀之。
面对老天的警告,刘骜终于消停。
张放叛逃事件,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淡化。
第四百二十五章 【斗转星移】
没有了张放的大汉,原本已有所偏移的历史车轮又惯性回到原点,一系列历史事件如常发生。
皇太后殒命,张放出逃。这样的大事,始作俑者之一的大汉实际执掌者、大将军王凤却完全不知晓。
这位悲催的大将军,自从那日被张放正面狠怼之后,就变成一条死蛇,再也起不来。每日里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嘴里也不时胡言乱语。初时医侍还当他风邪入体,寒热症烧迷糊了,几天之后发现情况不对,不象是受风寒,更象是中了邪。
于是大将军府连续一个月进出皆巫祝,夜夜驱邪不歇。天子频频探视,王大将军始终没能恢复神智,情况反而越来越糟糕。那么龙精虎猛,威风凛然的大将军,短短一月就瘦成一把柴。
即便张放此时已是大汉公敌,从上到下皆视其为仇寇,但始终无人把王凤的异常情况与张放联系起来得多大的脑洞才能把二者联系起来啊!
在一个闷热的午夜,榻上的王凤一阵呓语。迷迷糊糊的看护姬妾没在意,因为大将军发病以来,每日皆如此,呓语含混不清,伸长耳朵都听不明白。但是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姬妾终于惊醒了,刚扑上榻前,唤了一声:“家主……”
王凤突然怒目圆睁,一把掐住姬妾的细脖子,气力惊人,掐得姬妾直翻白眼,舌头吐出,嗬嗬有声,手脚乱蹬。
“张放!死!死!我要你死”王凤这一刻的疯狂,足以成为姬妾后半生的噩梦。
等到王府子孙、亲朋闻讯奔来,那姬妾已被掐得昏死过去,而王大将军,已经挺尸……此时距离皇太后的灵柩入陵不过数日,王大将军便步其后尘,快马加鞭,紧追其妹去了。
先失母后,再失元舅,天子刘骜陷入了巨大悲痛之中。
王凤之死,激起了王氏一族无比悲愤。他们找不到罪魁祸首,便把矛头对准自家死敌、张放的同盟丞相王商。
很快,一道道奏本出现在御案前,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弹劾丞相王商与张放勾结对大将军、对朝廷种种不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