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失去花香的季节
(第一部)
冷雪
这是五月,乡村田野草原山岳到处的花儿在泼辣地开放,但他却看不到花儿,闻不到浓郁的花香,看不到蹁跹翻飞的蝴蝶。他喜欢花儿的芬芳?喜欢翻飞的蝴蝶?
————题记
纯一大早就觉得哪儿不对。6:30起来上洗手间,偏偏有人在里面冲凉,于是他坐在床头,打开电脑查阅资料。洗手间出来的是小果果。这时徐文沙也坐在了大堂的沙发里,歪着身子。徐文沙黑,瘦,个子小小的,身材细细的。他总爱穿一件泥黄色上衣,这样和他皮肤映衬,使他整就是一个黑。但他人有时却非常和善。他并不像南市人把衣摆扎进裤统里,而总是随意地洒开着。徐文沙的眼睛不大,单眼皮,总处于睁开和半眯的状态。他的双唇闭着时总像张开着一样,因为他总喜欢笑,见人就笑。但因为他皮肤黑,所以双唇就像女人涂抹了乌紫的唇膏。徐文沙表面看很清高,但有时又非常温和。他表面看冷酷着脸,细看他却是微笑着。他一笑就露出了他那口有点发黄的大牙齿,同时也让人感到了他的温和。应该说,徐文沙并不十分地讲卫生。他并不每天漱口,并且,他还抽烟。所以他的牙齿总有点黄。当然这一切并不能改变徐文沙的温和,同时又更增加了徐文沙表面的冷漠。
有没搞错,一大早冲凉!纯当然不高兴。小果果狠狠地瞪纯一眼,说:晕死!她裂了裂嘴,想骂纯一句什么,没骂。她匆忙进女房间,砰地关上门,一点也不温和。
徐文沙说:昨晚停水。意思是昨晚停水小果果没冲凉,需得今晨来冲。纯不明白小果果为什么又被许多人叫住恶果。纯道:昨晚停水?!徐文沙点头说是。
昨晚并不停水,纯想。
纯昨夜凌晨两点钟才休息。他休息时进过洗手间,洗手间还有水。纯每天吃了晚饭就坐在床头于电脑上编程序做网页,或者开发软件。他总是睡得很晚。但他第二天一大早又醒了。他差不多总是在清晨六点钟醒来。他起床上了洗手间,洗漱以后又开始在电脑上忙碌。
七点半钟,总是眯觑着眼的公司和宿舍的二号女藤也从女房间出来了。她总把门关得砰砰响,仿佛又在对谁生气。也许刚才纯说小果果不该一早冲凉吧?但她们记得纯昨夜说的话:我不到临市去!坦克便笑,说:怎么不到临市,那么多鸡婆?
坦克黑瘦的脸上眼窝深陷,他的鼻梁挺得很高。人们总说坦克是他母亲和一个高鼻梁外国人交配的杂交种。坦克并不生气,脸上也总有一点温和的笑。
坦克的意思是指纯在南市有很多女人。他认为纯太风流,是一个风流的男人。好像处处留情,满世界都有女人一样。纯从二奶村经过时,到处都有美媚盯着纯微笑,向纯点头致意,和纯打招呼。二奶村每条街巷都是发廊酒楼按摩中心夜总会,装饰得非常华丽的门口都立着一群赤肩裸臂的妙龄女郎。她们被称为迎宾咨客,或被戏称为站台小姐。这些迎宾,一个一个都是魔鬼身材。她们都有一张标致的脸蛋,每张粉红如桃花的脸上都绽开着灿烂的微笑,仿佛她们非常幸福一样。这些貌若天仙的女子,生来就不知道何为忧愁一样,总是一幅天真浪漫的样子。纯一路走过去,她们一路就盯着纯笑得非常甜蜜。纯有时走上去和她们说说话,抚抚她们赤裸的肩,她们有时也把洁白细嫩的手伸出和纯的手拉着,捏着。她们总是微启红唇,灿然一笑。有时,纯并不走向她们,当她们笑时,纯只随便向她们中某个一指:看,她的头发多漂亮!被指那女子依然姹紫嫣红地笑着:漂亮!一面向纯眨眼,但并没一点挑逗之意。她们幸福地笑着,也总表示着对自己和他人的尊重。这些女子,眼睛都非常大,非常明亮。
一天下午,坦克还是跟随着纯往工厂食堂去吃饭,一个身着玫瑰色露背连衣百褶裙的女子向着纯跑出来。她瞪着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拦住纯,把头一偏,用那清丽明亮但并不讨厌的声音说:我明天休息,你陪我去玩!去大海里游水!
纯站住,盯着那女子:我没时间!
纯的脸色很冷。但是纯十分大气庄重,看上去仿佛也有点帅气的样子。那女子哼一声,在纯肩头拍一下,突然在纯脸上亲一口,说:给你盖个钢印。纯的脸上立即便有了一个红红的唇印。纯用手揩着,要走开,她又一下把纯拉回,在纯后背摞一粉拳,再在纯脸上亲一口,十分幸福地笑着走回自己的岗位。
这些情景,足以让人们对纯200%误会,以为纯总是风流成性,有着无数的情人。当然,坦克绝没高看这些女子。他总说这些女子全都是鸡婆。大凡对纯嫉妒?对纯有好感的女子还是什么好东西?纯穷,没钱,人又不再青春年少帅气,或者威猛高大,他们能看上纯什么?不过这些女子也不是有钱人家的女子。有钱人家的女子绝不会在这儿做什么迎宾咨客。但如果说这些女子坏,也不尽然。她们是羡慕城市美好的生活。她们置身于灯红酒绿之中,是见惯了有钱人的阔气。但她们常常也受惯了那些有钱人财大气粗的冷蔑。那些有钱人,来她们服务的地方,似乎总是带着施主的神情,十分高傲,十二分看不起人。所以她们常常还是看不起那些有钱人的傲气,看不起他们的骄狂。她们来自内地相对来说暂时还比较穷困的城市或乡村,但她们也有一颗自尊的心,她们也有做人的尊严。她们在被有钱人的骄傲狂妄伤害后,也不再羡慕那狗屁富贵,仿佛阅尽浮华,终又回归到那颗原本善良朴素的心。所以她们看见纯那种朴素而又气度非凡的男人,她们还是有一些敬仰,还是要表示亲切友好,向他点头致意,奉送亲切的微笑。她们其实是赞喜的微笑,幸福的微笑,真正开心的微笑。对于纯,并不仅仅是职业的礼遇。纯并不到她们服务的地方去消费,她们用不着巴结纯,讨好纯,也用不着对纯表示习惯性的礼遇。但她们听说过纯,对纯有一些了解,纯在她们心中是一个传奇色彩很浓的人,在她们心中是一个英雄。她们也听说过,纯非常喜欢她们这些美女。这也不能简单地说纯好色。美人爱英雄,英雄爱美人。她们都喜欢做一个心志高远善良的真正美女。被英雄爱,被英雄宠,她们也给英雄幸福和激情,她们一定多么幸福!
正因为那些女子总面对着纯的萧洒微笑,人们才对纯有一些误解,以为纯总是粘花惹草,风流成性。纯针对一些误解,也不解释,反而还说:就是临市没鸡,我才不去。纯当然说的气话。满屋的男子却说:有。临市鸡婆太多了。临市酒店多,酒店内全是鸡婆。一直惯于沉默的周密也发话:临市工厂多,去交几个女朋友。周密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他们几次看见纯和高娅梅在一起,又几次看见两个红缠纯。纯不语,只盯着周密。这时仰在沙发上的徐文沙盯着纯道:一个两个三个……七个八个九个……徐文沙搬着手指点着数,一面又道:你可以交很多女朋友。徐文沙如此说,好像纯这种人不仅风流成性,而且还如皇帝那般有着三宫六院,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一样。纯盯着他们,并不说话。
也许正因为这些,藤一大早才又生谁的气吧?她总是将门关得砰砰砰乱响。藤洗漱完以后和恶果一同往楼下去,她把防盗门也用力摔得砰砰响。此时纯还于床头坐在电脑上浏览信息。别的人都还在睡觉。但是,一会儿,恶果却在楼下拚命按门铃。
有没搞错!纯说,跳下床去按开门键,可是,纯一放下对讲机门铃又响了。纯拿起对讲机喂了一声。恶果道:冰总在楼下等。把大家都叫起来!司机开车送冰总和大家到公司上班!纯于是向大家喊:起床!起床!大家起床!司机也起床送大家到公司上班!
奇怪,这天连李表也睡懒觉。以往李表一大早就洗漱完毕挎着包步行往公司去。李表以往从不搭车,他总是步行到公司,甚至连公司的车也不搭,更不用说掏钱搭公车了。可是,这天李表却也和徐文沙他们一样在睡懒觉。这天只有睡纯下铺的坦克在早晨准八时起床下楼去了。坦克走时叫了一声纯,说在公车站等纯。纯知道这是谎言,公车如果来了,坦克绝不会等纯;公车如果没来,纯却追上了坦克,坦克便说在等纯了。纯不语,心想看完一页信息就去上班,这时恶果却拚命地按门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