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世事上很多事总是三言两语说不清。
尽管丁苑觉得纯与自己之间还有很远的距离,还非常陌生,可她来到南巿就舍不得离开,最终还是和纯在一起了。
自从丁苑和纯幸福地在一起以后,丁苑总如影随形般和纯粘在一起。早晨她总是拉着纯的手,摇摇荡荡地,和纯一同去上班。纯有这样的爱人了,这对许多人来说都有些不太理解。他们并不直接问纯:怎样把这个小姑娘骗到手了?他们总是在背后议论:纯绝对非常地狡猾。不仅狡猾,而且非常地坏。不然那样美丽的女子,怎么会看上了他?纯有什么资本?他和大家一样,穷,没钱,最主要的是纯不再如他们一样年轻。他们虽然穷,但在这世界上还有很长远的岁月,说不定他们今后还有发达的一天。为什么那些女孩子,不喜欢他们,嫁给他们?纯,一定欺骗了那些女孩,他有什么资格被那些个众多的姑娘们热爱?
我真是不服气!他肯定是个骗子!是个流氓!那些跟着他的女人,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如他一样愚蠢,就是在外做鸡!宿舍里,他们对纯议论,李表自然这样说。好像当年的阿q,觉得秀才娘子居然和秀才睡觉,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样。不过纯不是什么秀才。说纯是秀才,一定抬举了纯。李表绝不致于抬举纯。李表对纯只有说不出的恨。像纯这样的人,居然还有那么多女子热爱,这真有些他妈的太不像话。李表不是未庄人,当然不会说妈妈的,他只会说妈的!他说:肯定是那些女人瞎了眼,愚昧,并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尽管这一切其实和他们毫不相干,想到他们自己还是单身,就很有些愤愤不平。对纯,当然更有些咬牙切齿的恨。
纯每天不和他们一样打牌看电视瞎度光阴,而是一下班就坐在床头搞软件开发,这早已引起了李表、恶果、司机等人的愤愤不平,对纯很有些看不惯,不满,可居然还神不知鬼不觉突然搞了一个女人,按他们的话就是搞了一个“良家妇女”,那良家妇女还是个漂亮妞,这实在更让李表、司机和恶果两眼发红,怒火中烧,不得原谅,简直是岂有此理!于是无形中的积怨在他们内心一天一天地生长,以致他们愤怒,终于是“忍无可忍”。纯,在他们心目中,简直就成了一个仇人了,不将纯掷于死地,他们简直不得心快!
但是,将纯怎样掷于死地呢?用刀直接把纯捅了,法律肯定不会容许,法律也不会放过他们,他们于是又觉得这法律真是可恨,他们看不惯的人,为什么不可以一刀捅了,一枪嘣了呢?可见这法律也真不是个东西!
尤其李表,对纯恨到极点,他公然地说:主要是我不服这口气!他比我年龄大,和我一样没钱,又结过婚,他以前有女朋友,我就忍让了,原谅了他,可是现在,他为什么又有了一个女人,并且那么漂亮?!他搞的肯定是个良家妇女!但是,那个良家妇女,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定是个婊子!一个臭婊子!
李表一直站着,因为他一直是个大家称赞的好人,他把位置,都让给别人坐,从这点看,李表确乎是个好人。但李表的话,让徐文沙理解起来有点困难,说李表嫉妒纯吧?不可能!李表是一个好人,一个大家公认的大好人,他怎么会嫉妒纯?这岂不笑话?当然,纯从来没夸赞过李表,说李表是大好人,并且两人有时会发生点小摩察,这点徐文沙都知道。但这不伤大雅,就算纯小器,不仁义,不仁道,不君子,难道大好人李表也会那般小气?
徐文沙的双唇一张一合,几次都想发话,但他几次都忍了。最后,他终于说:李表,大家都说你是个大好人,我也这样认为,正因为你是个大好人,所以我就说一句,其实我们不用急,就是比年龄,纯也比不过我们,他至少比我们年龄大十几好岁,我们总比他还多十几年在世界上活着的时间,未必这十几年,我们就干不出一点事情?说不定你我明天去买一张彩票就中个五百万壹仟万,我们不就发了?所以,对于纯找女人也好,开发软件也好,都不会让我们急。他不就在开发软件么?又没成功。他不就是又和一个女人,一个良家妇女,一个漂亮妞跟着他了么?这世上美女大把!只要我们明天中了五百万壹仟万,我们明天马上就可找几个亮妞、、、、、、、后面的话,并不十分下流,只是和下流接近,俗而已,所以不必照实记录。徐文沙说话的语调总有些慢条斯理,显得不慌不急。李表当然在徐文沙面前咧嘴笑。李表笑着,扬了下拳,说:对!我们不急!他没有什么了不起!我会努力挣钱!挣了钱我也会去买个女人!并且买得要比他的女人还要漂亮!但是,尽管李表如此说,在徐文沙面前,也咧嘴笑了,但他也不可能解除自己对纯的深恶痛绝,也正是自己对纯深恶痛绝,才引出和说了这番话。不知怎么一来,李表这个大家公认的大好人,竟把一个并没和他有多少正面冲突的纯当成了他的死敌,他对纯,有了咬牙切齿的恨。
自从和丁苑同居后,纯本来晚上十二点过就离开了宿舍,每天洗脸冲凉都是在他和丁苑一起的出租屋,加上纯的沉默,他们根本就没什么冲突,可是,正因为纯的缺席,他们就认为可以自由自在而放心大胆地对纯议论,纯也就在李表、司机、恶果等人的嘴里心里越来越坏,简直就成了一个万恶不郝的大坏蛋。而李表做为一个大家公认的大好人,当然嫉纯如仇。他对纯的恨,也就随着纯和“良家妇女”兼“不是好东西”兼“亮妞”的丁苑一同走了后的缺席议论或审判中,日益地加深。所以早晨,当他们和纯相遇时,他们并不和纯打招呼,好像不认识纯。纯和他们打招呼,他们好像也没听见。其实,他们不愿意理纯,尤其在跟着纯那个不是好东西的良家妇女兼亮女的丁苑面前,他们不愿给纯面子。们不理纯,纯也不会死皮赖脸纠缠着他们。
纯这天在商场食档内和他们遭遇。纯每天到那儿吃早餐。那个位置,仿佛每天把纯固定了下来,百年不易一样。其实,纯的内心,有着许多更易、变故和新的计划。但是,境遇这东西,常又令人不得不在一定时期内于某个置位相对地稳定,似乎还有命运的作弄,令一个人的生活方式一时无法改变一样。纯的生活,在吃食和衣着方面,常常不得不非常节俭。丁苑没和他一同吃早餐时,纯的早餐,常常节俭到只有两个茶叶蛋,连一碗稀粥也舍不得买,连一碟泡酸菜也舍不得买。茶叶蛋伍毛钱一个,在这座城市,已经非常廉价。这座商业的实际更是销费的城与市,自然再没什么食物比伍毛钱一个的茶叶蛋更便宜了。这个城市的一些男女青年们,都企图或真正过着一种被他们自己或以小资标榜者称之为前卫的生活,也被称之为另类。那种别类的生活,一般过正经日子走正道的穷人都无法攀比。
卖茶叶蛋的姑娘着花白衬衫,面上几粒细小的黑痣把她洁白的面颊衬托得更加姣好美丽。看见纯,她总是灿然一笑:这就是你的早餐?她的内心,也有一些美好的情感。当然,她的声音并无怜悯。她的境遇并不比纯好,每天站那儿卖茶叶蛋和煮水饺、糕点等,一月也只几百元钱工资,还得租房吃饭,还得考虑怎样帮补远在老家的父母。在这高销费的城市,几百元钱远远不够开支。在这座城市,如别的城市一样,多数人总在平淡而又辛苦甚至艰难地生活,以一天的辛劳,换得一日基本的生活开销。年青人犹怀希望,想像未来的日子应该美好,一些极少数上了年纪犹得工作才能生存的人,只好走到什么地步就是什么地步,日子在哪儿结束就让日子在那儿结束罢了。
商场外食摊上班的女子,一周换一次班。小刘这天并不上早班。那位性情温和的女子在打扫卫生:擦桌椅,捡拾早来的人们在台面扔下的饭盒、塑料袋之类垃圾。她走到纯身边,温和地一笑。那笑显然是针对纯,因为她一直盯着纯,表示对纯的尊重敬仰,她总是唯恐得罪纯一样。当然,纯是一介凡夫俗子,和她一样,是一个在经济上馈乏的穷人。所以在敬仰之余,常又有点儿惺惺相惜。
纯坐在那儿凝想,因为外面下起了大雨。小女孩站在窗口,面向着玻璃窗笑,突然说:哦,雨好大!纯没着声,也没看她。
正是这天的雨,把李表、恶果和司机也赶来了。——前面说过,恶果因和一个小男孩同居被公安部门羁留过,但现在,恶果又早被一位有钱人买出来了。那个有钱人,当然是一位老头子。一位三陪女,经常和恶果一同去抠仔。她想,如果我不设法救恶果出来,那我被关进去后,不是没人救我?因此她和那位从香港那边过来的老头儿谈好条件:如果他花钱把恶果买出来,在一年时间内,恶果对老头子随叫随到。现在的法律,也总可以用民事责任抵消刑事罪责。这种抵消当然既有利又有弊。这种抵消,不知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这当然是法律工作者的事,一般和自己无关的情况下,小百姓都不会去管顾过问。不过在钱上接受惩罚,也算是民事责任了。所以那个老头儿花了几万元钱后,恶果终于又出来了。她出来后先跟了那老头去,几天后才给冰冷打电话。冰冷说:我马上来接你。冰冷亲自驾车去接恶果。所以恶果后来还是在冰冷的公司上班。只是她可以随时离开。
恶果和李表他们远远地看着纯。当纯扭头看见他们时,他们立即把头扭开。纯并不上去招呼他们。他们自然代表生活的某些方面。按理,李表应该和恶果与司机有着本质的区别。因为李表并无固定的收入。然而,在纯看来,李表却和他们臭味相投。他们的沉默,相对于纯的沉默与温和,多半时候未直面冲突,但各自因为观念上的矛盾,却相当地尖锐。
按理,这年月他们不该有这些矛盾。因为又不是需要思想观念和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生活观念不同,各自的生活却毫不相干。但是,他们在心里蔑视纯,总说对纯看不惯。这当然是一些习惯因素和势力在支配着他们,同时,又是一些新的腐朽的生活观念在起着一些坏的作用:要庸俗普通都庸俗,为何你一个人独自奋勇前进?尤其他们盯着纯时乜斜的眼神,对纯表示了冷蔑和愤怒。这里面有一些嫉妒的因素。嫉妒是一些人普遍的心病。嫉妒的魔火,常焚得人烦躁而又歹毒。凡被嫉妒的恶魔逮住的人,常常两眼充血,恨不能吃掉敢于活出自我表现出与他们不同个性绝不人云亦云的同类。他们当时的心态,诚如鲁迅描写的那样:老子呀!老子要咬你几口才好!而有些人,异化到极端,非将他们认为的异端掷之死地而不得后快。这令人似乎终于读懂了外国哲人的一句话:人类是最野蛮凶残的动物。
幸而还只是动物,而非禽兽。所以,纯对他们十三分地理解。现在的中国,到处推行俗文化,人要回归到动物的本性,而不是人的本性,如虫蚁禽鸟与四脚兽们,每天只为着觅食而活着,人的身体要如禽兽,内心当然不能高贵起来,否则就很危险。否则,他们就会有异于禽兽而根本属于人的思想行为举动,这很可能影响到那些吃着皇粮的人对另一些人指手画脚,叫唤着要他们怎样地做人,这可是那些人根本的固有的既得利益。所以宁可稳定,也不要前进,哪怕最后画地为牢且化为死亡的泥潭。可是人,究竟怎样才能回归到人的本来的属性,使人自然地生活,显示生命的活性与力量?人类,不能永远只像个婴儿,喂他奶便吃奶,喂他屎便吃屎。但是,普通的人类,常常也总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他们有智慧,在权力与权利的压榨和统治下,常常又不得不如白痴一样地生活或活着。人类大多还有自私的劣根性,在仅仅为了活命与某些活得好和自在的利益驱动下,他们常常也只首先顾及自身的利益与安危,多半也只一些自私的行为,倒少了自怜与自爱,不自觉,不醒悟,也不知道自己在怎样地活着。他们怎么会自怜?他们以为人本来就是和虫蚁禽鸟动物没什么分别,只为活着去辛劳去拚命去争抢而已;活着以后,自然要活得更好一些,如果去争取,去努力地创造与奋斗,多么地应该,是人的本性使然,也是积极向上的人生;人不应堕落,不应只安于现状,更不能等待自然地死亡,自生自灭;人应该怎样地活得更长期久远,方对得起人生,也不枉来人世?
说来,我们的社会,也有更多的热爱,有着更多的对人自身的人文关怀,犹如中国,总在主张一些先进的文化,这种先进文化,在南市的具体表现之一,便是针对工厂、酒店、茶肆、商场等行业的劳工全是女性的实际情况,由妇联掀起一场“关爱女子”行动,两个红昨天与纯通话,说她们去参加这一伟大行动的启动仪式和文艺宣传演出。也不知她们怎么知道了纯的电话。不过,这也是一些美丽的女子,良善的女子,充满对人类自身关怀与热爱的女子,对纯也没负面影响与危害,纯喜欢,也不曾真心拒绝,只是他们互相还不十分地认识,也没形成纯与丁苑那种特殊的环境。
纯没想到,这天的一场雨,会把几个小混混也赶到商场内的餐厅。这几个恶少,是南市本土人,好像读过鲁迅的《阿q正传》。但他们在校无疑不认真读书,不学无术。他们读《阿q正传》之类书,绝对也只是猎奇,取向不同,自然还只是些没文化的人。他们只学得被批判的不好的方面。其中一位,果真就模仿着阿q,揪了下那位北方来的良善的小姑娘的脸和耳朵,说:和尚动得,我就动不得?和他一同的小混混,以及李表、司机、恶果,依然还如未庄的人那般嘿嘿儿一阵哗然大笑,整个现实的场面中,除纯以外,居然没一人愤怒。纯当然愤怒。作为人,尤其男人,他当然尚有铁肩担道义这点责任和勇气。
如果那小男孩,只是那样地揪一下小姑娘的耳朵和脸,小姑娘真如小妮子样躲开,也没有什么,因为纯虽愤怒,但事情很快就会过去。可是,那帮男子,却一个一个去摸那个北方来的小姑娘的脸。他们这样做,当然因为小姑娘有几分姿色,二呢,这小姑娘的确还小,来自于一个穷困的山村,刚刚初中毕业,腼腆,良善,因此他们觉得好欺,欺侮了也没人能帮她撑腰,也没谁管得了他们。因此他们一个一个地走上去摸那小姑娘的脸,小姑娘躲闪,他们说:让我摸一下嘛!让我摸一下嘛!、、、、、、一个一个走上去,全都强行地欺侮那小姑娘,而这时,司机却盯着大好人李表说:这小姑娘真地还漂亮呢。你敢去摸吗?李表用那嘶嘎的声音嘿嘿儿笑道:你敢摸我就敢摸!司机说:大家都在摸,连这些初中生小孩子都敢摸,我有什么不敢?司机还没说完,好人李表就冲到小姑娘身边,学着那群小孩子说:让我摸一下嘛!司机也跟着跑上去:让我摸一下嘛!
行了!!突然雷鸣般地一声吼,纯把桌子一拍,倏地站了起来。这下倒成了李表和司机与纯的对峙了。李表尴尬地笑,司机脸上也有点尴尬。看来,他们还是有一点人类的羞耻心。李表和司机正不知怎样收场,那群小混混中一个却突然说:我们又没摸你!其他几个也接着说:是呀!我们又没摸你!小姑娘早就要哭泣了,此时流下了眼泪。她一直想向纯求救,只是那些人太混,害得她扭不过头去看纯。这时,她不由跑向纯,依在纯的身边。所有的人过去围观。李表突然喊:疯子!疯子!打架了,快跑!然后冲出人群,撒腿就跑。恶果喊:等我!她伸出一只手,想要李表拉住她,但李表已跑出人群,她没抓住李表的手或衣角,只好也跟着李表撒腿就跑,直跑到楼下才随李表站住,司机且跑且回头看,他最后一个跑到楼下。李表和恶果都问:打起来没有?打起来没有?司机说:不知道。恶果道:那个小女人,肯定又是纯的情妇。李表道:打起来才好!怎么不打起来?!心想小混混们那么多人,一定把纯揍扁,打得狗血喷头,他们才好看,才解恨,才开心。因此司机也说: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打起来!于是他们又蹩回去站在人群外看。
架,并没打起来。因为小混混们被纯怔住了。纯指着他们,怒道:滚!马上给我滚!几个小混混往围观的圈子外退,直退到食档门口,突然向纯一指:你等着!然后快速地回转头,如李表他们逃时一般转过身,撒腿便跑,直跑出商场,跑过天桥,跑到家私城外才停下来,不再跑。其中一个问为首的:怎么不和他打起来?为首的道:他那么凶,我才不想死得太早太年轻。别的人便不再说话。他们回头看看,然后懒洋洋地走去。
李表他们更加失望:唉,怎么没打起来!他们希望打起来,一方面替自己出出气,一方面也可以看一场热闹。但是,这场架没打起来,他们就很失落,很遗憾,觉得很无聊,很没趣。不过李表还是有点得意地笑:嘿,那个小贱人的脸真光!他本来要说小美人,但她在被许多人去争着摸她的脸后,纯替她出气时,她突然跑向纯,流着泪依在了纯的怀里,李表就觉得她不再是小美人,而是个小贱人了。司机说:不是光,是嫩!李表依然嘿嘿儿笑,说:对,不是光,是嫩!这个小贱人的脸真嫩!细皮嫩肉的,难怪纯会玩弄她!恶果早听得不舒服,不是因为李表和司机骂那女子小贱人,而是他们说那“小贱人”细皮嫩肉,是对“小贱人”的赞美。她不由把脸凑向司机:你也摸摸我的脸,看我的脸光不光,嫩不嫩?司机伸手摸了摸,说:光!嫩!但还是没那个小贱人的嫩!恶果不由哼一声,自然没得到满足,反而不以为然。她又把脸凑向李表:李表,你摸摸!李表有些不能自持的样子,似乎很有些受宠若惊。他伸手摸了摸恶果的脸,结结吧吧地说:嫩、、、、、、嫩、、、、、、嫩得很!像、、、、、、像豆豆府一样、、、、、、嫩、、、嫩嫩!恶果小声道:像豆腐嫩什么呀?像凉粉嘛!你应该说我的脸比凉粉还嫩。他们一面说,一面往写字楼去。
不一会儿,纯也到写字楼去了。李表、司机、恶果偷偷看纯,倒不汗颜愧疚,他们只是遗憾,那架没打起来,几个小混混没替他们出一口气,他们也没看到一场热闹,心里很有些失落,很有些不太满足,因此也不是特别高兴,想到纯又有了一个小情人,心里对纯的恨,自然又涨高了一层。恶果瞅着司机,依然把舌头伸出,沿着双唇舔一圈,脸上有一些既得意又仿佛做了错事的笑。司机黑着脸,走到恶果身边,说:小果果,我真地想你那位老乡,她太漂亮了。她穿网眼纱衣时把身上洁白的嫩肉漏出来,很性感。我真地想把她搞掂。恶果盯着司机:其实我非常恨她。为什么大家都说她漂亮?其实我觉得她并不漂亮。她漂亮,那我就一点儿也不漂亮了?为什么有那么多男人要我?所以我恨她,也想帮你把她搞掂,以解我心头恨。可是她太狡猾,说你家里有老婆,想玩她。她不喜欢被一个没钱的人玩。她说和没钱的人不好玩。司机盯着恶果:可是,纯没钱,他也玩女人,刚才那小妮姑,小贱妇,不也是他的女人?再说,他还有个叫丁苑的女人,比你那位老乡还漂亮。恶果噘嘴:我不信,那都是他的女人?他没钱,哪个女人愿跟他?他没钱,肯定没一个女人和他玩!现在的女人都只和有钱人玩。没钱你休想玩女人。做为一个女人,和没钱的人玩,真是太傻,太愚蠢!犯贱,真是太贱了!我才不会那么贱呢!司机瞅着恶果:你是说,不和我们这些没钱的人玩?恶果又把舌头伸出,沿双唇舔一圈,笑:你和李表都是好人,并没有看不起我,所以你们没钱,我也会和你们玩!司机依然沉着脸:看怎么玩喽!就和你这样说说话,也算玩?这叫什么玩?!李表接着司机的话:嘿嘿嘿,司机说得对,就看怎样玩喽!恶果盯着司机:你们想怎样玩?心想反正我和很多人睡过了,没所谓。她接着说:我又不是没和男人上过床。我天天都在和不同的男人上床。司机想:你真贱,你才是一个小贱妇。但司机说:晚上吧。晚上我们又开车出去。恶果盯着司机:一言为定!并伸出小手指勾着。司机说:一言为定!也把右手的小手指伸出去勾。于是两人拉勾。恶果学着电影电视里的台词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然后又把舌头伸出沿双唇舔一圈,接着如老鼠般叽叽叽地笑和叫。
尽管恶果答应司机晚上让司机开公司的车一同出去,但司机还是不很高兴,他离开恶果所在的前台,走回李表的身边,一面走一面想:为什么纯比我还穷,却有那么多女人喜欢,而我却只有一个老婆?这世界是不是太不公平?他不明白,不是这世界太不公平,而是他们无聊,太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