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子想用手中的油珠笔给纯额际画个圆圈,终也只隔着一定距离比画了一下,然后推着纯:走吧走吧!大傻瓜!我看你才是个真正的大傻瓜!
晚上回去,纯也总在忙碌。丁苑在写一些时评性质的文章。丁苑说:我这篇文章自然要点到某地政府偷懒的要穴,不然他们总是闻风而动,自觉地履行自己的职责,有的甚至得到了批评,还爱理不理。唉,现在一些官员……,我看高薪未必就能养廉。
丁苑总在发表着她关于社会的意见。纯当然忙着开发软件。但是,纯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纯其实也很关心时事。许多事他也想说话,想发出自己的声音。只是他实在太过于忙碌了。一个人的生命有限,其实就是一个人不能同时支配两分时间。说时间就是金钱,那是商人的嘴,可以不要真理只要金钱。时间就是生命,这是一个热爱生命的人的真切感受。纯当然不是商人,而是一个热爱生命追求事业的人。只是,现在这个社会,总以成败论英雄。纯失败了,他的努力当然就只能被社会斥之为愚蠢:量力而行嘛!愚蠢啊愚蠢!自己没那方面才能还要有什么理想?这岂不空怀壮志?在很多人看来,一个人要有理想,那你首先要弄清你有无那方面才能,也就是要弄清有无实现那种理想的可能。看来这很有必要,以减少一个人往某方面努力而不能实现的浪费,也许将来的科学会发达到出现一个人的前程究竟有多远大的机器,人一生下来,就用机器测一下,看这个人究竟有没有前程,能不能当科学家,否则就去种田或经商。有前途你就努力,没前途你就不要努力,你可以天天在家里睡大觉。但愿这种机器,不是香港大规模出现过的神婆子的算命机器,否则,再一个爱因斯坦来世,一定不能成为爱因斯坦,而只能成为一个到酒楼去端盘子洗碗的人。这该又是多大的浪费呢?
纯不能让世界听到自己的声音,丁苑倒来弥补了,这让纯再没感到世上还有什么缺憾。
纯虽然和唐静一起吃过晚饭,现在却有些饿了,他偶尔也会像南市人一样去吃夜宵。
夜深了,丁苑也一直还在忙,她说,我还有几篇时评性文章没写,今夜一定完成,所以不好意思,今晚我就不陪你了。
纯知道一个人进入某种痴迷境地不会顾及吃饭,便自个儿出去。可他刚在一处坐下,一个女孩子叫声纯,向他走过来,两手十分自然地把纯的膊子围抱住了。纯要想拿开她的手,可是拿不开。她盯着店里正给别的顾客弄食的女人喊:妈!这个人叫纯,是我男朋友!
店里有几个人,一时也膛口结舌,纯更不知道怎样才既能避免自己的难堪,又免除对这位女孩子的伤害,一时也只把双唇张成个o形。
这个女孩子,当然就是惠子。
纯问:你刚才不在上班?
只许你下班不许我下班?惠子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哪门子意思呢?你是不是想现在就引我出去玩?好吧,现在你引我出去玩,那我就不帮妈妈干事了。说着,她解了围裙,拖着纯要往外走。
纯十分平静,说:惠子,我到你家的店里来吃饭,你可要礼貌一些,否则会把我饿坏了。
惠子笑:礼帽(貌)多少钱一顶?可这和饿坏一个人有什么相干?
纯努力拿开惠子的手,说:去帮你妈妈做事吧,我坐这儿等你们弄饭来吃。
少来!既然到我家来吃饭,我就得陪你!惠子的声音很高。
可这是你家在开餐厅,纯的声音很轻。
我家开餐厅怎么啦?我家开餐厅就不许你做我男朋友?!惠子依然咄咄逼人。
真是秀才遇上兵,纯也只笑。他再无法点菜,只得听她安排了。
惠子叫厨师弄了些好菜来,自然也有纯喜爱的红酒。惠子一直陪着。
再打一个包吧,炒一份快餐,纯说。
给谁呀?惠子问。
女朋友在家,还没吃饭。
惠子还是笑,说:我可是刚才陪你吃过了。
惠子虽那样说,但她还是亲自去打包,然后和纯开玩笑:下一个女朋友的接班人就该我了吧?我现在好好待你们,只希望你们到时都推荐我做你女朋友的接班人。
纯不语,接过她手里用快餐盒给丁苑装好的饭菜低头走去,惠子还是在他脸上极快速地抚摸了一下:慢去啊亲爱的!
纯不语,走了很远他才回头,惠子却一直站在门口向他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