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吧,你们这些人真是无聊,一天到晚抠妹仔,好像个个都是情圣了。
可是你厉害,好像个个妹仔都喜欢你。
明山不语。
明山成熟了,他做事总是非常认真。黄伟等男孩一面做事一面高声唱歌,主管走过去站在黄伟身边黄伟还在摇头晃脑地唱,结果把胶条剪错了。主管一声吼:行了!你看你剪的什么胶条?!黄伟不再唱歌,低头看,说:才剪错几条。
罚款五十元!主管说,转身离去。黄伟咂舌,但接着又说:罚吧,等她罚!老子这个月恐怕还挣不了五十元。
一会儿一群女孩子从车间走过,一面嘻嘻哈哈笑,接着有人骂:我操你妈。
我操你妈!黄伟接过那女孩子话头也骂起来。女孩子们先是一愣,站住,接着有一个女孩子说:神精病!然后嘻嘻哈哈笑着一窝蜂似的跑开了。
晚上下班,黄伟骂:妈的,又罚五十元,这几天活算是白干了。接着,一面吹口哨一面往宿舍去。在楼梯口和一个女孩撞了一下,那女孩骂:简直不是个东西!不是人,是禽兽。黄伟站住,回头盯着往楼下走的女孩:我不是东西,你才是东西,你是什么东西?
神精病!女孩骂着快步而去。
我操你妈!我最讨厌你们江西人了!黄伟骂着,见那女孩已转过拐角不见了,便又一面吹口哨一面往楼上去。
在宿舍,黄伟冲凉,一群男孩子突然冲进来,其中有那位瘦高个,抽着水烟,说:拖出来!有人便去拖黄伟。
干什么干什么?黄伟被拖到屋中间,不由一连串地问。室内靠墙两边全是上下铺,突然进来一群人,不由显得拥挤。
为什么讨厌我们江西人?
你们江西人说话最难听。
难听?
对,难听,是世界上最野蛮的语言。
居然骂我们蛮子,揍他!
明山走了进来。明山说:你们又在打架?语气平和。众人扭头看。抽水烟的瘦高个说:看在你的份上,我今天绕了他。领着一帮人走了。
娘希匹!黄伟骂着,回浴室继续冲凉。
明山回到宿舍时,扬柳也来了。她把着明山的手:看,你这些天瘦多了。她把一只手插进明山额际的头发,撩开,在额际吻了一下。明山说:我没有瘦,这种生活我还觉得可以。他盯着扬柳。其实她才瘦呢,瘦得真像春天结满嫩芽儿的扬柳条,垂挂下来,却又那么笔直。扬柳脸蛋上除了那种魅人的永恒的微笑,还有双明亮的眼睛如遥远夜空的星星一样在闪烁。她额际闪光,面颊红润。她高高颀颀,平时走路,总在阳光或灯光下拖出修长的身影。她轻盈灵活,偏又有一种处子般的镇静。她的灵性藏在她的内心,单用那明眸闪射出来,世间万物都仿佛一下子哔剥生辉。
明山也很帅气。他每天都洗澡,把身上的汗味洗尽,似乎还有一种特异的体香。他总把头发梳理得很光,衣着考究而又流露出一种精明人的干练。他一出现就吸引了全厂女孩子的目光。看见他吃饭,走路,或在车间做工,无论男女,总会投去友好而钦羡的一瞥。有人在悄声议论,说谁能得到他,真是幸
福死了。另一个说:快去投怀送抱吧,看有人不掐死你!又一个道:你不也想投怀送抱?刚才那女子道:是,我想投怀送抱。可是不能。
为什么?我看他也不是来者不拒,尤其你这样风骚,不去投怀送抱人家也会相中你这狐媚子。
你就是狐狸精,可也不行,人家早已名花有主。
名花有主?可他是个男孩。
不,是男人。他虽干苦力活,却是一个崭钉切铁的男人。。。。。。
姑娘们对明山的仰慕,扬柳一直看在眼里,倒是明山似乎浑然不知。明山是明白人,当然知道一个男人应干什么,粘花惹草并非男人的本份。任何男人,都应以事业为重。明山虽然落魄,沦流到如此蹩脚的工厂来做苦工,但扬柳早已看出,他心里藏着更大的志向。他是一个精明而又才华横溢的男人。他不爱名利,这又是他在经济时代穷苦落寂的一大原因。
难得有一日不加班到深夜十二点,明山坐在床头看书,扬柳抚弄他,他便站起来。扬柳拥着他。他伸手抚了下扬柳额际的头发,在扬柳额际吻了一下。。。。。。然后,他拉着扬柳的手一同出去散步。他们往厂外去了,温雪在楼道府视着他们的背影。温雪这些天总像一个幽灵,在工厂内外到处失魂落魄地游荡。她心里老在念着他的名字:李明山!李明山。。。。。。她说不出内心是苦还是恨。暗恋了三年的人,十分难得地再次相见,居然已被人拥有了。而另一个人,却又苦苦地追逐了自己三年。三年的抗拒,其实就是等到另一个人出现。可是。。。。。。想着,怀春少女的眼泪又顺着温雪的面颊汩汩滔滔地流下来。
一个人抚着温雪的肩。是李株。这个人总有十二分的耐心,也总在温雪极度悲伤时出现。但是,温雪惊悚,抗拒,跺脚:你走!你给我滚得越远越好!!李株不走,笑,伸手去揽温雪。温雪一掌把李株推开,咄咄咄冲下楼,独自躲进厂外一片无人往来的树荫里哭泣。
也许李株不该出现。否则,我至少和扬柳共同拥有明山。温雪这样想着,内心对李株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恨。
可是,现在,他们一定。。。。。。温雪往深里想,每这样一想,心里都如刀子割一般疼。
温雪一个人躲藏在厂外的树荫里哭了很久。其实李株也在树荫里,只是他不敢或不愿再去打扰温雪。他想:让她去哭吧。她是一个没用的女人,怎么离开明山那个男人就不能活?可实际我也是个没用的男人呢。我离开她好像也不能活命一样。我在这儿守着,只要他不出现安全问题我就放心了。
温雪不再极度悲伤时,便回厂上宿舍楼看明山回来没有。结果如她所料,明山没回来。温雪的心更失落,更空,更痛。她于是又咄咄咄下楼,围着厂外到处走动,希望在哪儿能碰上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