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里的情绪太过复杂,荒唐、不安、憔悴,苦笑着说:“那年我贪玩偷跑去看师弟们洗澡,师尊就是这么打我的。”
薛离玉也没有忘,当时小容雪京不知从哪里搞来一本画册,上面画了男子的骨骼结构,也许他是为了学习用处,但薛离玉误会他偷看别人洗澡,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小惩大戒。
后来才知道误会了他,但是已经不好挽回了,于是他每夜都偷偷去他床边给他上药,一坐就是一夜。
“其实那次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所有男子都和画上画的一样白。”
容雪京淡淡道:“后来我才知道不是,只有师尊的皮肤才能像雪一样白,才能描绘出最艳丽的图案。”
薛离玉听得眉眼更加冷淡,重咳了一声,当真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我不是你师尊,”他冷冷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我若是他,只恨不得杀了你。”
“那就杀了我吧。”
容雪京笑得如同三月盛开的桃花,眉宇间清秀的神采如同仙人临凡,“反正错已铸下,我情愿师尊恨我,也不愿师尊再不见我。恨,比爱来的痛快,天下人皆负师尊,师尊却不愿与仇恨为奴,那么至少我是心甘情愿死在你手下的。”
薛离玉望着他,心平气和地说:“让路。”
容雪京像是被他打了第三个巴掌,深深吸了一口气,抬眼似有留恋,平静道:“是,师尊。”
薛离玉不愿再与他多说废话,转身步入丘陵镇,而容雪京不离他寸步,蓬莱宗众人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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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方他曾在天上远远望下来过一次,名为丘陵镇,实则是青丘狐部在修仙界的一处落脚点。
主考官站在镇口戏台子上,道:“我已在所有人身上布下结界,现在镇民是看不见你们的,大家可以说话,但不要打斗,只要不让结界破裂,我们可以安然无恙地到达金秋潭。”
路上行人皆是狐狸所化,双目妖娆上挑,发色有黑灰红,女子身穿抹胸襦裙,男子则是对襟大袖上衣下裳。
路上阡陌交通,步换景移,鸡犬之声相闻,天空中有彩云如缎带飘来,仙乐之声不绝如缕,看得所有修士发出惊叹声,眼珠子长在了这些古朴亭台,小桥流水上。
不同的是,他们身侧是安静的静虚宗弟子,因为修无情道的缘故,对这些景致虽然心动,但并不会太声张。
尤其是今天谢宗主和宣盟主他们以茶会友去了,带队的人是谢扶华,既是他们的少宗主,又是主考官之一,生怕一不留神就坏了比赛规矩,惹得龙君不痛快,又要祭出上阳尺教习他们规矩。
相比之下,蓬莱宗那边的气氛反而更好一些,分明是凤玉微打了容宗主俩耳光,但弟子们不计前嫌,都围着凤玉微亲近个不停,一会捻起他的白发瞧瞧,一会又问起他骑射之术,言谈举止亲切愉快。
而且,凤玉微对弟子们也很有耐心,虽然脸上淡然没表情,但事无巨细地讲解一些术法的使用办法,语调平和,语速匀快,丝毫不亚于仙门大儒授课的精彩程度,惹得静虚宗弟子也跑过去不少听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