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头靠在他的膝上,侧着望他,风霜已在他脸上留下了岁月的印迹,潇洒雍容,气度不凡,曾经温润若水的五官线条更多了刀削般棱角分明,俊脸上笼罩着迷离的尘烟,嘴角抿起一丝玩味的笑意蕴涵光华。
不禁喃喃自语:“鱼啊网啊,何时才能澄澈通明呢!”
他默默抚着我的头发,轻柔说道:“水至清则无鱼,未必是好事。”
我垂下了眼睑,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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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水枯,三江水流不大,少了波澜壮阔的声势,备显薄弱,只有巨岩上的光滑的痕迹可以想像旺水季节时的汹涌气势。一路上山势巍峨高耸,山谷幽深千仞,借着峡谷川流不息的疾风,船行速度倒是极快。蓦然回首,陵阳城已经成了远处的风景,不禁慨然而叹。依稀能见山巅处母亲瘦弱的身影,在寒风中,独成一道寂寞。
她不肯见我最后一面,却用这样的方式目送女儿的离去。
冲修将一串念珠交给我,又说了一句话:“师太有话让贫尼转告白施主,诸生众相,相由心生,境由心转,心系诸佛,珠可助道。还有,冲平师妹在寺中一切都好,她也托我带给你一样东西。”
我带着浓浓的失望,收了下来。母亲送的那串珠子看似像琉璃,却比琉璃更纯净,光润晶莹。皇上说是燕萨石,也是风水石,我倒是第一回听见。
但无论是什么,母亲送的东西,总是珍贵无比,我小心的揣在了怀里。
而冲平带来的,居然是伏昊期的那锭酎金。我拿在手里,突然冒过一个念头,他若是再见到我,不知会作何想?到了蜀川,我们的见面应该是避免不了的吧?
我无言地看着皇上,他淡淡一笑,将酎金拿了去:“这本来就是要给我的,理当物归原主!”
我扑哧一乐,方才的疑虑全然消失不见。
直至水路急转,已看不见陵阳城,母亲所在的山峰也从我的视线当中消逝。
我仍一动不动地站在龙舟后端的亭子里,呼呼的寒风,卷起云白色罗纱绵袍,调皮的钻进中衣的缝隙之中。
身后,气势雄伟的龙舟金碧辉煌,不见冬色。层楼台观,精雕细镂,两舷浪花翻飞,青山墨色在视线中飞速倒退,感觉像是自己奔行在江水之中。
“这么个吹法,不到蜀川,你就病倒了!”一双温暖的大手从身后将我紧紧环住,瞬间将寒风阻在了他的臂弯之外。
我也不挣脱,只是口上笑道:“皇上,海棠在一旁呢!”
海棠,自出了行宫,她是唯一一个可以近到我身前的宫女。
当皇上登上龙舟开始,我又有了回到未央的感觉,他是天子,担负着整个天下的主人。不过,我愿意等,等到可以与他并肩站在高处。
到那时,山高水阔,我不再只看到自己的脚下……
沿途驿站送来的奏折不外乎祭天、西南战事以及国库空虚之事,将他眉头紧紧锁住。而有时,透着窗棂看他端坐御榻,与同行的文臣武将言笑晏晏,歌舞升平,却依然觉得他的背影如寂寥划过夜空的孤星。
此去蜀川,等待我们的将是什么?
凤……凰……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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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暮的话:谢谢大家对我的关心,呵呵,心理上的难关已经渡过了。我的性格像男孩子,比较好说话,忘性也大。接受几位朋友的建议,我决定放慢速度,该写明白的地方一定写明白,不让大家猜得那么辛苦。可能是我有的时候喜欢跳跃性思维,人家说到这的时候,我会突然想到那里。呵呵,这个习惯不好,我要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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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足足凤鸟浴火重生:第二十八章 流水不沾落花情]
船刚行至蜀川境内,河道便突然复杂起来。一会宽若沙场,一会狭窄似玄关。岸边的景色也大不一样。虽说同是绿,却比陵阳的绿更多了嫩意,带着葱翠。
天气也是极为复杂的,明明还是晴朗见日,片刻就是阴云密布,狂风大作,转而暴雨倾盆,还未来得及细细欣赏烟雨丛山,太阳又自云端探头出来了。
我们就像是被老天玩弄于股掌之中,只能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