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臻点头道:“父皇一向珍爱五弟,五弟已渐渐好转,但我看父皇好像还是忧心忡忡。”
太傅叹了一声:“殿下难道不知道五皇子是在哪里中的毒?”
耶律臻怔了一下,“听说了,正是怀德宫……但母后去世后,那里便一直空置着。”
“正是如此,圣上这些天来始终惴惴不安。”太傅压低了声音,严肃道,“殿下也应该为自己打算打算,如今宫中已经有流言传播,说是先皇后魂魄不散,眼见彤妃受宠生恨,便幻化引诱其子去吃了毒芹。”
“这不是无稽之谈吗?”耶律臻气极反笑,“父皇难道也信了?”
“圣上虽未明说,但依臣看来,他即便说不信,心中也是有几分忐忑的。”太傅见耶律臻神色渐渐凝重下来,又道,“但殿下也不必太过惊慌,此事虽有可能对殿下不利,如果好好处置,倒也能变成好事。”
“好事?”耶律臻挑了挑眉。其后不久,莫渊被带到了东宫,太傅一见到他,便询问刚才皇帝问了些什么。莫渊对这些事情本无兴趣,更不想跟这些所谓的大臣们谈论,便只说隆庆帝要求他看了看未来。
耶律臻在得知他看到有军队冲向上京时,眼神有了些许的变化,但神色还是平静。太傅转而望着耶律臻,“圣上如今正处于心神不宁之时,殿下务必要先想办法自保,以免遭到猜忌。”
“我知道。”耶律臻想了想,又道,“但也需要太傅与其他人鼎力相助。”
“那是自然,老臣也不想让其他皇子觊觎太子之位。”太傅躬身回答。
“不过莫渊向父皇说了未来可能有战争发生,父皇现在必定是寝食难安,我手中还有禁卫军的军权,恐怕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一点……”
“禁卫军虽守卫着皇城,但在人数上,远远不如另一支军队。”太傅望了他一眼,“圣上也会想到这一点。”
耶律臻颔首,又看着莫渊道:“国师所说的事情,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我只是陈述事实。”莫渊面无表情。然而耶律臻与太傅却并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耶律臻正忙着考虑到底如何行事,太傅则低声道:“殿下如果要自保,还可找朝中另一人……如果他能为殿下说上几句,圣上对殿下的猜疑心应该也会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多谢太傅提醒。”耶律臻已了然于心,却又叹了一声,“但那样的话,是不是会连累凤盈?”他说着,有意无意地瞥了莫渊一眼。
太傅道:“虽说以前老臣也建议殿下迎娶凤盈郡主,但如今情形有变,如果殿下还想着要与北胤王府连在一起,只怕更会招来圣上的怀疑。世上奇珍异宝无数,还请殿下不要太在意区区一粒珍珠。”
耶律臻没有立即回答,莫渊忽而道:“太子,你要记得我说过的话。”
“放心,我不会违背承诺。”耶律臻正色道,“我又并不是要害她,只是情势所迫,不得不先保全自身而已。”
******
那天夜里,本在沉睡的叶姿忽然为噩梦惊醒,坐起身来,惟觉背后发寒。梦中的自己竟站在雪山之巅,四处云雾弥漫,任是高声呼叫也无人应答,惟余茫茫回音萦绕不绝。
虽没有可怕的画面,但那种无尽的孤独与苍凉之感,让她即便是惊醒后,也再难安睡。
窗外幽黑寂静,她抱着双膝坐在床上,心里想的是正在同一府邸,却无法在一起相伴的某个人。这思念如青藤漫绕,卷着她的心,让她鬼使神差地拿起了枕边的对讲机。
悄悄按下开关,那盏小小的灯亮了起来。微弱的电流声在夜间听来格外清晰,叶姿唯恐被别人发现,便躺了下去,背朝着外面,将对讲机放在唇边。
虽然知道他现在必定不会打开这东西,但还是忍不住轻轻地念了他的名字。“凤羽……”她小声地念了一遍,果然是一片寂静,并无半点回音。
于是连着按了两下,对讲机中传出了她刚才的话语。低微中带着点心虚之意,叶姿听着自己的声音,更觉怅惘。什么时候才可以自由自在地与他一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有那么多的顾及,也没有难以预测的担忧。
她侧转了身子,望着在黑暗中幽幽发光的信号灯,就像望着天际的一颗孤星。
忽然间电流声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信号灯也闪动了起来。叶姿一惊,却在此时,对讲机里传来了一个轻微的声音。
“姐姐。”
她愣了一会儿,随后才试探道:“凤羽?”
那边的声音也忽然停顿,过了好久,他才“嗯”了一声。叶姿紧紧握着对讲机,“你为什么打开了这东西?”
“不知道……就是忽然想打开试试,原以为你早已睡着了。”他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来,与平时相比,似乎还带着些懵懂青涩之意,他听叶姿没有即刻回话,便有些不安,“是被我吵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