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阴若花转眼扫视了一圈厨房,然后对眼前这位笑语道:“大叔,打扰了你,真是对不住啊!我只是好奇,想看看这到底是哪一位大仙驾临鄙府,所以才半夜前来。没想到大仙嘛——我倒是没看见,不过呢——这绝世高人我倒是亲眼目睹了。”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阴若花这一番言语可说得眼前这位,甚是受用,光看他随着她的话语,做出的昂首挺胸的样子就知道了。阴若花微微一笑,然后做出疑惑状:“只——是,大叔你即为绝世高人,怎么会沦落到要到王府来偷东西吃呢?若是大叔有什么难处,只管着告诉我,我一定会尽量帮大叔达成心愿。”
眼前这位一听这话,顿时由原来的趾高气昂一下子变成了壮士无颜,垂下眼睑,默然不语,心道:别看这小妞儿年纪小,可说出来的话,份量可不轻。一句话把你捧到了天上,一句话又让你跌落凡尘;她的身份也绝对的不简单,就算是个王府的小姐,出外随身有人跟着,但也不至于,随身跟有两个一流高手在身边吧,从她刚一进门,自己就感觉到了门外的两人,敌意颇重,其中一个根本就是满身杀气,时刻准备着进门拼命。至于这房顶之人,就更是摸不清了——看着她的容貌举止,莫非就是那个飞扬跋扈——阴飞扬的嫡亲内侄女,如果正是,那自己可算是找到好靠山了,听说她可是睿亲王的掌中之宝啊!与其继续输的一败涂地,带着门派里的人灰溜溜的打道回府,还不如死马当做活马医,最后再搏它一次;想到这里,他毅然决定照着这小妞儿的语中之意行事。
只见他片刻的沉思后,长叹一声,对着阴若花苦笑道:“说起来还真是惭愧,我乃一派掌门,应武林中人相邀前来比武,十几天前刚到楚州,可没想派中之人,多感身体不适,又查不出原因,故而比武之约无法取消,这十几天比下来,可谓场场失利,简直是颜面无存。因为出门时所带的银两大多都给门下之人,治病所用,所以一时银钱短缺,找别人开口又不方便,一时才出此下策,每日到王府来取些食物回去。”
阴若花心中暗暗冷笑:骗鬼呢!你还真把我当小孩儿了,若是简单的缺少银两,楚州豪门富户可多了去了,随便去哪家转一圈,就凭你的武功,还不是小菜一碟,满载而归。阴王府是何种地方,高手如云,强手如林,我那英勇无比的祖母怕是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了,不动你,只是表明她另有所图。你到底在王府里找什么呢?嗯?——呵呵——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想要的东西,我恰恰正好上月从宋阁老的府上刚忽悠到手,好——先顺着你的话意,最后把你也忽悠到手。只要你点头应诺,心甘情愿的跟我走,我今日此行的目的就达到了……
阴若花想到这里,脸上立马带上了同情之色,柔声怜语道:“原来是这样,大叔不必担心,我身边就有一位名医,他可是什么疑难杂症都碰见过,不妨让他瞧瞧去。银钱嘛——那就更是好办多了,阴王府对于这点小钱,还是不放在眼里的。至于比武之事——倒是有些难办,阴王府虽说是楚州第一府,我祖母她老人家,虽是楚州最高统治者;不过官府是一向不和武林打交道的,实在是出师无名啊,唉——想个什么法子,才能名正言顺的帮助大叔您呢?”
那人一看,心中暗笑:“乖乖!这睿亲王的后人,可就是不一般啊,小小年纪,心计如此之深,想要拜师学艺,自己还不愿开口,非要等人主动送上门,自我推荐!好,就凭你如此的心计,如此的聪慧,我今儿就顺了你的心意,让阴王她也顺带着高兴高兴,放任了我这么多天,都没有动手,心胸之宽只怕天下找不出第二人了……”
只见那人,反手背后,挺直胸膛,正脸扬声道:“我乃是〈长剑门〉一派掌门,牛东山是也。今番得此机缘,巧遇小姐,蒙小姐垂青,如若不嫌,牛某自愿收小姐和身后这位少侠为徒,不知小姐意愿如何?”
一点就通,倒是个通透之人,真是甚合偶的心意啊!——嘿嘿——。阴若花看着牛东山不由得眉开眼笑起来,她一伸手张开了两条胳膊,成一字状,一条腿直立,一条腿弯曲,然后向后一仰靠,只见唐宁略微一弯腰,一手搂着她腰,一手托着她的小屁股。将她托了起来,然后将她放在地上。她手拉唐宁,然后示意他一起跪下,给牛东山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说道:“多谢师傅收我和宁哥哥还有红蕖为徒,今后师傅的事就是我的事,也是我阴王府的事,从此长剑门有我阴王府照着,在师傅的手中一定会更加发扬光大。”
牛东山一听,顿时喜上眉梢,一时乐得嘴巴都合不拢。阴若花双后一抱拳,爽声道:“师傅,今日已入子夜,小徒也没有什么准备,还请师傅见谅。若是师傅明晚得空,小徒定会好好的准备,戌时在摘星阁中宴请师傅,请师傅好好的品尝我王府中大厨的手艺,还有为我特制的糕点瓜果,不知师傅意下如何?”
阴若花此言一出,正中牛东山之意,心想:正好顺便打听一下我要找的东西,阴王府里有没有。“好,即然徒儿有此番的心意,为师也就却之不恭了,呵呵——”
房中两人一时笑语连连,一边聊着一边向房门走去:“徒儿,你刚才在灶台上摆的是什么招势?”“啊~嘿嘿,那个招势叫做〈平沙落雁势〉,嗯~~每次我一使这招,不用说话,宁哥哥就知道抱我到哪里。”“哎唷,我这小徒还真不是一般人,连要人抱抱都如此的别出心载,与众不同,看来自己还真收对了徒弟……”牛东山心中暗赞。可他哪里知道,这是因为某人奇懒,不想每次要抱都要扭脖子,转脸再开口说上一二句,才想出的——懒招势。
牛东山随眼一扫,门外立着的一男一女,那个年轻的女子,此时敌意已消,对着他点点头友好示意。那个年轻男子——是一脸的桀骜不驯,刚才的杀意一定就是他发出的——嗯?~这个小子怎么现在满脸的兴灾乐祸表情——咦?~刚才那个房中少年也是眼露同情之色——这,到底是哪儿不对呢?——我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牛东山一脸的莫名其妙……
阴若花抬头一看,轻声道:“师傅,您怎么了?”“啊?没——没什么。哦,他们还在客栈等我,徒儿,为师就先回去了。”“那师傅好走,小徒明日再行恭候您的大驾……”牛东山,看着阴若花微笑点点头,然后一个飞身上房,眨眼间就消失了踪影。
阴若花抬头看看门外的两位,脸上露出了满意之色,然后反身一转,扑到唐宁的身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娇声道:“宁哥哥,我乏了,不想动了,你抱我回房吧。一会路上我要是睡着了,你可不要叫醒我……”
长廊上,唐宁抱着昏昏欲睡的阴若花快步无声的走着,身后跟着脸色平静的陈美华,和一脸兴灾乐祸的南宫玉瑟,南宫玉瑟此刻实在是乐不可支:嘻嘻——太好了——嘻嘻!又一个,又一个和自己一样,主动送上门的。这鬼人精身后形影不离的那条红尾巴,此刻还不知在做什么算计你的事情,嘻嘻!这一派掌门都欢天喜地跳入了她的深坑,这心中,总算有些平衡许多了,自己今天晚上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这以后的日子,嘻嘻——铁定会精彩纷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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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帝三十五年~~冬 (十一月末的楚州)
从清晨时分开始,天色尚未破晓,楚州内城靠近阴王府的几条街巷,已经有了不寻常的微微异状起来。满载着各种各样货物的马车,分成两队排在了王府的西院的两个侧门的门口耐心等待着。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便听到了拔栓开锁的声音,车队顿时有些骚动起来,此时西院侧门已然全部大开,两个侧门之间相差大约有300米左右,二个侧门口,各站着王府里的一个二管家,并带着五六个外院侍仆。队群中,有人看见二管家开门出来了,熟识的便开始纷纷上前打着招呼,正在一片热闹中,忽然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原来是王府的大管家唐葆,面无表情地带着两个内院小侍走了出来。
唐葆那布满血丝的锐眼迅捷的扫视了一眼府前车队,略带干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丝毫透露不出她此刻的心情如何。只见她略一沉思,然后转脸吩咐身侧的二管家:“大王君说了,这几天礼物也挑的差不多了,今儿再挑一些楚州当地的特产就行了。”二管家连忙躬身答应着。就在唐葆准备转身跨进侧门时,忽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伴随着马蹄声音,还有一声声的呼喝:“闪开闪开啊——借过借过啊——留神留神啊——只有四只眼啊——来不及看啊——踢着别怪啊——”唐葆一听这种独有的脆声,便知道是谁来了,不由得面上浮现出一种无奈的笑容。要问这王府中,谁人最招摇,五年前或许府中众人会一口同声的说:是应彩蝶公公。可自从这位应公公替妻主回阴州祖籍守孝至今未归以来,这府上又来了一位后继者,而这位后继者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光是在府内招摇,在府外也是丝毫的不逊色,整个楚州内城,有谁不知,有谁不晓,鼎鼎大名——伶牙俐齿——巧舌如簧的红蕖女侠啊!
刚想到这里,便见一团火红的影子眨眼间,飞驰到了眼前。 一匹高大纯红的千里良驹的背上驮着一个身着一套大红色劲装丝衣的少女,此人正是阴若花的贴身侍婢——红蕖。只见她拧腰,提脚,抬腿,扭身,下马,整个儿的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唐葆身后的一个小侍,立即跑上前去,替她接了马缰,牵入了府内。她几步来到唐葆的面前,双手一拱,说道:“唐管家,您忙着呢,我不打扰你了,小姐吩咐我还有些急事,我先进去了。”说罢冲着唐葆和二管家摆摆手,径自飞步往内院跑去。
唐葆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紧走几步入府,站在那里盯着红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这个小女孩到王府快有五年了,她的骨架纤细,身材修长,一张脸是出落的越发美丽,整个就是女身男相。若是不说话,站在那里不动,任谁都以为是个画中之人,可若是一开口,任谁都会给惊吓个半死,别看她小,因为从小常年在外奔波忙碌,接触的人多又杂,见过的世面也就多,所以她可是什么点子都敢想,什么事情都敢做,什么话也都敢说出来,从来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还记得二年多前,宁儿及笄的日子,她在一旁卖力的张罗着,打赏的打赏,回礼的回礼,指挥起人来,很是有一套,那股子俐落,就是宁儿也比之不上,听宁儿说,他脖上挂着的玉佩还是她和小姐一起去挑的。现如今,又有了一位绝顶高手的师傅亲授武功,她本身又聪慧伶俐,宁儿要琢磨半天才明白过来的招式,她一看就会,唉——真是士别三日,就要刮目相看她一次了。看来她以后可就是小姐的左膀右臂,心腹之人了,为了宁儿将来的幸福,自己有必要提点一下宁儿,好好的厚待这位红蕖姑娘了。
西院正厢房里,阴文墨和阮氏双双坐在那里和府外的三个管事正在商议着事情,那三个管家正在边听边记录。阴若花拉着一脸倦怠的唐宁,晃悠着向厢房走来。老远,阴若花就看见了,厢房门口有两个人在那走来走去,走进一看原来是李氏和他的贴身小侍;阴若花看了看李氏抱在怀中的小男孩,说道:“李爹爹,小弟弟这几日病可好些了。”“啊——原来是六小姐,福儿他这几日好多了……”李氏急忙回道。
“是谁在那里说话?是若花吗?”房内阮氏扬声问道,话音未落,翠钿已是挑帘出来了,看见阴若花和唐宁,忙上前拉着唐宁,冲着阴若花笑道:“昨晚儿,我就对主子说了,今儿若花小姐一定要来找她爹爹论理,看把她宁哥哥这几日折腾成什么样了,瞧,我这不就说对了,咯咯咯……”
“瞧把你给能的,即是这么会算,我看你也别在王府呆着了,直接到城外的月老祠旁摆个摊……”阮氏嘴里笑骂着,手却没闲着,等他把手头的帐单结好,交给一旁的管事的时候,一抬眼,看到了跟在唐宁和翠钿身后的李氏,便一时拧着眉,面露不悦的停住了话语。
阴文墨一看阮氏忽然变脸,扭身一看,李氏正抱着她的儿子,侧身站在那里双眼含泪地看着她。她面上一紧,忙转脸来看阮氏,却见阮氏扭脸转身背对着她,一声不吭。阴文墨觉得头皮都发麻,她最怕的就是此种情况,想去问李氏到底又是怎么了,又怕惹阮氏不高兴,自己晚上又被请出正厢房,去睡书房。若是不理睬,又怕李氏立时就要开始河堤失守,泪水狂撒,她正自火烧眉毛着,一抬眼,恰巧看到阴若花正在往唐宁的身后藏,便大喝一声:“若花,见到娘亲和爹爹怎么也不请安?越发的没规矩起来。”
阴若花心中暗骂自己,还真是来得早,不如赶的巧,唉,娘啊,即是应付不了,你当初娶那么多干嘛,真是的?腹中虽怨,嘴上可不敢说,她拉着唐宁赶忙给阴文墨和阮氏请了个安。阮氏脸露不悦冲着阴文墨咽声责道:“你干嘛冲着女儿这么大声,便是王爷和大王君也不曾对她这般语气说话,你若是瞧着我不顺眼,只管冲着我来,难道她不是你嫡嫡亲的女儿……”说着眼圈就红了起来,阴文墨急的站了起来,想上前去劝慰,又不方便,房里还有一大群人正在眼巴巴的看着呢。
“唉!又来了,眼下府里人人都忙得跳脚,王府里有累倒的——急晕的——乐蒙的——若再加上今日——哭死的,那我和宁哥哥,就不要再活啦”想到这里,阴若花,立马换上了一幅尊容,她肃颜正声的冲着那三个管家道:“即是我娘和我爹已经将事吩咐好了,你们便赶紧着下去办,别误了大事。”看着那三个管家躬身出去后,再冲唐宁使了个眼色后,阴若花瞬间变脸成一个小女孩的娇样,直接扑到了阮氏的怀中,搂着阮氏撒着娇,又是哄又是逗的,硬是把阮氏的红眼圈给变没了。
阴若花偷偷转脸一看,果然唐宁扶着李氏出去了,阴文墨也跟着出去了。阮氏心中又何尝不知道,阴若花的苦心,他是心里实在厌烦这个李氏,以前虽说是三天两头的爱哭,但多少知道些分寸,现在倒好,动不动就自个跑到正厢房里来找人了,后来生了儿子,就更是天天哭,埋怨自己没本事生个女儿,哼,就算是生个女儿,也比不上若花。
阴若花忙两脚一蹬,上了阮氏的身后的软榻,贴着阮氏的后背,两只细手捏揉着阮氏的太阳穴,一双杏眼还忙着向翠钿使眼色,翠钿忙会意着大声笑语:“哎呀,主子,这都快到午膳的时辰了,我这就去吩咐厨房多准备些酒菜,小姐和宁儿也要在这里用膳呢。”说着,就扭着身子出去了。
阴若花心里明白,虽说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但是自己现在已经八岁多了,眼看着离十岁就不远了,离府出仕的日子也快到了,虽说还不知将要到哪里去求学,但出府是铁定的了。现在府中上上下下,哪个不知道阮氏的专宠,阴文墨除了出府办事,只要是回府,是肯定留在正厢房安寝,李氏那里最多去个一两回,郭氏和其他的人那里,基本上就根本不去,这样怨言会越来越多,自己在府中一日,倒还没什么,若是自己有朝一日离府出远门,那阮氏肯定会有大麻烦,看来自己这个当女儿的,还是应该好好的和他谈谈了……
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