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时来禀告武郡王妃时,侯侧妃便试探地笑道:“姐姐看让时儿去宫门前接好呢?还是继续在家里等着?”
婉瑜见此皱了皱眉头,却听武郡王妃笑道:“既如此那便让周总管去宫门前候着吧,府里总要留个人照应,咱们都是女眷,很多事儿不便出面,时儿又是王爷唯一留在京城的儿子,少不得要支应前面。”
侯侧妃虽然很不满意,但鸿时却是心满意足。退下时,抬眼却正好看到,站在武郡王妃身侧的黛玉,身形不由一缓。
依旧白如凝脂的肌肤,墨玉般的云髻,鹅黄配着新绿的衫子,大朵的折枝玉兰花,碧蓝拢烟裙绣满翠绿柳叶纹。玉兰花簪斜插在云髻上,交叠在身前的芊芊玉手,露出水汪汪的翡翠镯子。
鸿时的眼中,不由迸发出了异彩,想到圣上竟然将眼前之人,赐婚给了那个自己从未看上眼的莫轩,鸿时的目光不由闪了闪,含着冷冷地笑意,转身走了。年前传出的谣言,可不是压下去了,大家就忘了,想到承恩伯……鸿时更是在嘴角扯出一丝笑意。
黛玉心底盘算着武郡王回府后,自己要不要提起水军的事儿,要不要提起张正父子,若是自己不提起,武郡王提起了又该如何作答?
当初黄季云回来,让她远离朝政,黛玉是答应了,可如今想想,若是有人问起又该如何?于百姓有利的事儿,是说,还是不说?若武郡王问起,又该如何?
黛玉想着自己的心事,鸿时那一眼的异色自然也就没有察觉,但站在黛玉身旁,已经嫁作他人妇的婉瑜,却是看得清楚。看着鸿时远去的背影,婉瑜不由皱起了眉头,又见黛玉虽然站的笔直,可双目却是无神,便知道定是走了神儿,不由又有些好笑。
轻轻碰了碰黛玉的胳膊,婉瑜压低了声儿问道:“玉儿想什么呢?”过了好久也不见黛玉回答,婉瑜难免诧异,转头一看,黛玉竟然双目无神的盯着前方,显然早已神游天外去了,婉瑜不由露出一丝无奈却又宠溺地笑容。
黛玉没有听到,站在黛玉身后的婉容却是听了个清楚,不由眼光微闪,嘴角带出一丝诡异地笑意。
未初武郡王仍旧没有回来,鸿时再来禀报道:“圣上留父王宫中用膳,说是一时还回不来。”武郡王妃听后,长长的舒了口气,点头道:“既如此都散了吧,酉时三刻在过来迎接王爷。”说完一手牵着婉瑜,一手牵着黛玉,便往正院儿而去。
鸿时站在侯侧妃身后,远远地看了黛玉的背影一眼,身上确实散发出阵阵寒意。
婉容笑着看了鸿时一眼,也顺着鸿时的目光,朝武郡王妃离开的方向看了看,抿着嘴跟着周庶妃走了。婉清婉芸自然也不会留下来。钱侧妃与沈庶妃就更不可能陪侯侧妃在这里站着了。
鸿时陪着侯侧妃回到凝妆苑,便皱着眉头不满地问道:“母妃不是说,那丫头是圣上看中,借口养在咱们府中,是圣上的禁脔吗?怎地如今却被赐婚给了那个野种?”
侯侧妃语气也很是不好的板着脸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人家愿意,难道你也愿意?你可记住了,你是武郡王的儿子,不需要去争那个官职,回头我自会求了王爷给你弄个差事。”
鸿时听得皱了皱眉,迟疑道:“母妃觉得……可儿子怎么瞧着不像啊?”
侯侧妃冷哼一声道:“谁知道……打的什么主意,若当真没什么,你瞧瞧宗室里多少贵女都没有得到正式的封诰,她一个绝户侯爷的女儿,凭什么得到圣上的封诰?”(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回 亲妹妹
侯侧妃眼中的不屑,并没有让鸿时顺了心气儿,反而皱起了眉头打断道:“有些话,母亲还是闷在心里的好。”声音冷冷淡淡的,侯侧妃愣了愣,正说着的话儿也停了下来。
鸿时自己也愣了愣,他很少这样跟侯侧妃说话,说出口,心里便有些后悔,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又不敢看侯侧妃的脸色,便匆匆道了句道:“我去前边儿看看。”
侯侧妃已经是气得有些发抖,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竟然为了黛玉,这样对待自己,可还没等她想好怎么说,便见鸿时站在门边儿轻声道:“母亲也跟着站了那么久,一会儿还要去迎父王,母亲用点儿东西,好生歇会儿吧。”
鸿时说完便转身出了门,显得格外的心虚,也因为这两句话,让侯侧妃气消了不少,但这只是对鸿时的,对黛玉却是更加厌恶。
黛玉一直担心着跟武郡王见了面,说什么好,可谁知武郡王妃不仅中午没有接到武郡王,便是晚上给武郡王治办的洗尘宴,武郡王也没有赶上,直到亥初时分武郡王还被皇帝留在御书房内说话。虽然侧妃庶妃多有不满,可谁又敢去跟皇帝抱怨?
武郡王妃见天色不早,这样干等着也不是事儿,遂打发婉瑜等人道:“两位侧妃留下,其他人都下去歇息吧,明儿一早再来给王爷见礼。”
两位庶妃一听,脸色都有些难看,但此时也不敢多说什么,蹲身行礼后,便退了出去。婉清几个见此自然也规规矩矩的行礼告退,婉瑜也拉了黛玉退出来。
直到出了武郡王妃的院子,黛玉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婉瑜见此笑道:“怎么?见父王让玉儿很紧张?”
婉瑜并不清楚水军的事儿,更不知道那些事儿与黛玉有关,只以为是武郡王威严,黛玉见了紧张,遂宽慰道:“父王瞧着严肃,实则是最好说话儿不过的,有些事儿母妃哪儿不一定说得通,跟父王说,一准儿没事儿。”
婉瑜说着嘴角就不自觉的翘了起来,眼睛也亮晶晶的。见黛玉不说话,以为是不信,就挑了小时候的一些事儿来说。黛玉静静地听着,不时的点点头。
黛玉的心思却也跟着婉瑜的话,飘回了小时候,在抬头看向婉瑜,眼中便布满了羡慕。若是父亲林如海还活着,也会这样疼爱自己吧?不!会比这更疼爱的,打小什么事儿,父亲就什么事儿都顺着自己,顾着自己……
想着想着,黛玉的睫毛上便凝了泪滴,却又怕婉瑜发现,便不再转头看婉瑜,而是要么看天上薄薄的流云,要么低头看着脚尖儿。
婉瑜说的兴起也没注意,过了临湖回廊,却见黛玉一直闷不做声的,婉瑜才发现黛玉的不对劲,不由停下脚步,拉住黛玉的手,仔细的打量着黛玉的神情,轻声问道:“玉儿这是怎么了?”
黛玉看头见婉瑜那小心翼翼地样子,心里一暖,摇头笑道:“哪儿有什么啊,听姐姐说话儿呢。”婉瑜却是笑不出来,她看见黛玉眼角的泪光了,却又见丫鬟婆子跟着不好多说,只拉了黛玉往梅香苑去。
婉瑜昨儿夜里就宿在黛玉屋里,跟黛玉肩并肩的躺着说悄悄话儿。然而此刻婉瑜的心却是绷紧的,不知黛玉是受了什么委屈,才会如此沉默,甚至淌了泪。
认识黛玉这么多年,除了林如海去世那会儿,婉瑜还没见过黛玉哭呢!想到这儿,婉瑜突然停下了脚步,猛地回头仔细的看着黛玉,眼中是满满地担忧。
黛玉脸上已经看不见方才的恍惚,更没有什么泪水之类的了。明亮的眼睛,微微上翘的嘴角,瞧着似乎心情很好。可仔细看,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甚至有些清冷。婉瑜不由心中一痛,玉儿怕是想起永定侯了吧?
黛玉见婉瑜忽然停了下来,还一直盯着自己看,有些尴尬地笑道:“婉瑜姐姐看什么呢?”
声音还是那般轻轻柔柔的,可婉瑜听了就是觉得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