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夫生怕他没听清,“诶”一声,重复道:“延期半个月!”
战长林不能理解。
程大夫先给他喂一口药,战长林心急火燎,拿过碗来一口闷下,闷完,心里火气反而更大。
全天下人都知道他赵霁跟居云岫要结为连理,如果要推迟举行婚礼,那就是赵府天塌下来半边了不得不推,要不是这天塌的事,他赵霁就该扛下来,这不上不下地延半个月,算置居云岫于何地?
战长林扔回空碗,道:“他赵家究竟出什么事了?”
程大夫道:“没说。”
战长林眼神犀利。
程大夫忙道:“真没说呀,公子!”
战长林道:“你先走吧。”
程大夫生怕他冲动行事,毁了这将将养成的一身伤,不放心道:“公子,您可千万不能乱来啊!”
战长林望着帐顶,郁闷道:“我能怎样乱来?我还能跑到洛阳去,押着他赵霁来娶我岫岫吗?”
程大夫一下愣了,心疼道:“那……那倒也是。”
战长林:“……”
程大夫再次碰上战长林幽怨的眼神,不敢再留,起身道:“走了走了。”
※
这天夜里,整座府衙的气氛都有些沉闷,璨月照居云岫的吩咐在屋里准备了酒,伺候着居云岫沐浴完后,便退下了。
居云岫独坐在案几前喝酒。
赵霁要推迟婚期,于她而言自然是一件挺郁闷的事,原因倒不是生赵霁的气或怕被人耻笑,而是潜伏洛阳、瓦解朝廷北伐计划一事再次被耽误。
想到这一路上的坎坷,居云岫不禁又想到战长林,如果最开始战长林没有出现,这条联姻之路应该不至于这样波折。
怪他吗?还是怪那些人没能把他扎扎实实地蒙在鼓里,没能骗他骗到最后?
想到欺骗,居云岫心底那点怨气又失去底气了。
那日在河边,她指控他对自己不够信任,可是如今的她,却在步着他的后尘。
居云岫心情黯淡,倒满一整杯酒,仰头饮尽,没多久,便喝完了一整壶瓮头春。
窗户是开着的,清凉的夜风吹在脸颊上,居云岫闭着眼睛,头痛欲裂,偏偏半点睡意也没有。
以往屡试不爽的灵丹妙药,今夜也开始跟她作对了。
居云岫靠着墙壁坐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案几上。
灯盏旁,放着一个讨厌的木鱼。
※
战长林养伤的秘方就一个——睡觉。
不同于居云岫的浅眠甚至失眠,他一旦疲惫,那必然是沾床就睡,一睡就雷打不动,就算中途被外界弄醒,也能相当迅速地重回梦乡。
养伤的这些时日,他日常的生活除吃喝拉撒外,就是跟恪儿玩耍半个时辰,程大夫又坚持不让他下床多动,因而所谓养伤便成了挺尸一样的睡觉,白天睡,夜里睡,睡到今夜,终于有点饱了。
程大夫走后,战长林一直盯着帐顶发呆,屋里没有点灯,冷幽幽的夜光透过槛窗照进来,屋里的家具只有些朦胧的轮廓。
他琢磨着赵霁那事,猜想或许是赵府的内宅出了问题,赵霁生母已逝世多年,他跟他老爹的那些妾室基本是没有什么感情的,推迟婚期的症结肯定不在那儿,倒是他那六个“大名鼎鼎”的妾室很值得琢磨。
尤其是传闻中最像居云岫的那一个。
战长林记得,那个妾室乃是一年前一位朝官送给赵霁的舞女,也是他目前收的最后一个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