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哥……”颜从梦一路而来,终于在凉亭中寻到了娄诏,到了嘴边的称呼咽回去,改口叫了声,“大人。”
娄诏转脸看去满塘荷色,碧波泛起鳞光,方才眼角的松软重新化为冷淡。
颜从梦见娄诏不回应,装作不在意的笑笑,目光却是盯着冯依依离去的地方。
方才隔得远,她只瞧见一个紫衣女子娇娇柔柔站在娄诏身旁,两人说了许久。她感觉得到,娄诏不排斥那女子。
今日过来,就是听说娄诏带回一个女子,现在还养在后院。
两年来,这可是冯依依之后,娄诏第一次接受女子。颜从梦就算再怎么样,到现在也无法忍住,想要过来看看。
“我爹的几个学生从魏州那边过来,明日会到家,大人要不要见见?”颜从梦站在亭外,看看石阶,娄诏没说话,她到底不能进去。
娄诏坐正身子,扫扫袖上褶皱:“魏州?”
“对,”得到回应,颜从梦笑笑,“昔日也是大人的同窗,近年来有些政绩。”
说着,她抬起手遮挡着倾泻而下的日光,秀眉轻轻蹙起,好似被晒得厉害。袖子滑下,露出一截光洁的小臂,一副柔弱。
娄诏别开眼,开口:“颜小姐今年多大?”
颜从梦往前一步,柔着嗓子:“大人忘了,从梦同你相差三岁,我今年十八。”
说起自己的年纪,颜从梦心中生出危机感。别人家姑娘这个年纪都嫁人做了娘,可她仍旧待嫁闺中。
父母提起的那些适龄男子,颜从梦根本没有中意的。一个个的,连给娄诏提鞋都不配。
如今娄诏主动问她多大,她心里生出一股期待。
“十八。”娄诏念着这两个字,想起了刚才站在身旁的冯依依,她也刚十八。
颜从梦点头,站的久了,日头晒得很,如今是真的开始头晕,鼻尖都冒出一层汗。
娄诏站起,走到亭边,目光落在颜从梦身上一瞬:“既然这么大,那你实不该乱走,为女子,总该顾忌些。”
“乱走?”颜从梦努力维持着脸上端秀,心里豁然一疼。
颜从梦如何听不出,这是让她不要再来。
娄诏迈下阶梯,袍边轻扫石刻莲花纹:“回家去吧,端阳节本官便不去了。”
说完,娄诏直接越过愣怔的颜从梦,往前走去。
烈日下,凉亭外,颜从梦身子摇摇欲坠,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晃。最终,两眼一翻,瘫去地上。
清顺一直守在不远处等候,见着颜从梦晕倒,先是一怔,随后心里立马闪过一个念头。
这是人在假装,苦肉计想让娄诏回头。
多少年,清顺也知道颜从梦的为人,装晕完全做得出。娄诏高升,她仗着自己是颜穆的女儿,恨不得把侍郎府当成自己家。
“大人,”清顺跟上娄诏,挑手指指凉亭处,“颜小姐她……”
“找人把她送回去,”娄诏头也不回,“回头你跟老师说一声,颜从梦定亲,本官送一份大礼。”
清顺赶紧点头,随即停下脚步。
凉亭外,颜从梦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像一只死透的花蝴蝶。半张脸苍白的贴在地上,面颊上沾着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