鹍的妻子将家中的杂物书籍卖掉了不少(其中还包括一只明代的宣德炉)。但是这部书是否也夹入其中,她又完全记不得了。那么此书是否被人借走了呢?靖家的人也说不清楚。
但是,红学家们并不因此书的遗失而失去兴趣,他们纷纷写信给靖应鹍父子,一再说明此书的价值,希望他们能够找回原书。因为靖本“与众不同”的地方主要有两点:一是它“保存了很多不见于其他诸本的朱墨批语”,二其正文它也有其他诸本所不具的独特异文。这样,就可使我们对曹雪芹原书八十回以后的情节能够有一些比较具体的了解。如批语中提到“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一回时,曾删去“遗簪、更衣诸文,是以此回只十页,少去四、五页也……”这样,我们就可推知原稿中曾“写及贾珍与秦氏的丑事”,又如批语中提到妙玉后来曾流落到瓜洲渡口,并被迫“屈从”于“枯骨”,其遭遇十分悲惨。还有如批语中有芸哥 (贾芸)仗义探庵的事,从中可以推知宝玉后来曾被关押在狱神庙中,贾芸通过某种途径去探望过他……这些批语无疑十分清楚地透露出曹雪芹原稿的某些重要的艺术构思:确实是研究红学的宝贵资料。
然而尽管红学家们大声呼吁,著文议论,写信催索,“靖本”还是踪迹全无。有的红学家沉不住气了,周汝昌先生就于一九六五年七月二十五日在香港的《大公报》上发表了《红楼梦版本的新发现》,将此抄本的情况向,外界作了披露一时之间,海外也引起了巨大的反响,都认为这是二百年来《红楼梦》版本史上的重大发现,并热切希望能够其正找到它的下落。谁知周汝昌的文章发表不到一年,*便在中国的大地上爆发了。靖应鹍和毛国瑶因为向周汝昌提供了“靖本”的资料而受到株连,被连续批斗,靖家的书籍也被一抄而光。
一九六九年,靖应鹍全家被下放到江苏涟水农村,生活上的窘困,精神上的折磨可想而知。但是这个“靖本”《红楼梦》给他家带来的灾难并未就此结束,因为在一九七四年前后,又出现过一次全国性的“评红”运动,那时候是“戏看八样板,书读一‘红楼’”,“百学俱废,红学独兴”。北京那个所谓的“半个红学家”借“评法批儒”之机,突然大谈起《红楼梦》来。这样,厄运又落到了靖家,从一九七四年至一九七五年间,从北京、南京多次来人到涟水。向靖应鹍追逼“靖本”下落,威胁利诱,无所不用其极。但是,“靖本”确实没有了;靖家的人为了找出这本使他们倒霉的书,真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把屋顶和地板都翻了个个儿,但是“上穷碧落下黄泉, 两处茫茫皆不见”对任何熟人他们都分别加以询问,而且为了不致引起对方的注意,这问法也很特别,即见面就说“你前次借去的书看完没有?”意图用这种“突然袭击”的方法寻觅出一条线索来。可是什么方法都用尽了可是“靖本”依然毫无音讯。
一九八零年,靖应鹍妻子死前还在悼念这“靖本”。
据说,八十年代初,又在去南京的火车上,发现一位乘客在看这本书,封面还画者“此是大毒草”的字样,可惜车去人散,“靖本”又迷失了。
(7)梦稿本。因该书题名为“红楼梦稿”,故名。原为清道光时人杨继振收藏,1959年在北京发现,现藏于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全书一百二十回,前八十回由两个脂本钞配而成。1963年由中华书局影印出版,书名用杨继振题签的《乾隆抄本百廿回红楼梦稿》。
(9)己酉本。因卷首有“乾隆己酉”序,故名。又由于序者为舒元炜,故又称“舒序本”。“己酉”年为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此本原为八十回,现仅存前四十回,没有批语。现归吴晓铃收藏。
(十二)郑藏本。原为著名文学家郑振铎收藏,故名。仅残存第二十三、二十四两回,无批语,现藏北京图书馆。
在以上的十二个本子中,以甲戌、己卯、庚辰三个本子最为重要。它们的祖本都还是曹雪芹在世时的本子,能反映原稿的本来面貌。同时,它们保留的批语也比较多,而且大多有署名及日期。
(9)端方本。 关于“端方本”上海魏绍昌、徐恭时二先生曾有过一条资料:
褚德彝跋《幽篁图》(传抄本)
“宣统纪元,余客京师,在端陶斋方处,见 《红楼梦》手抄本,与近世印本颇不同。叙湘云与宝玉有染,及碧痕同浴处,多媟亵语。八十回以后,黛玉逝世,宝钗完 婚情节亦同。此后则甚不相类矣。宝玉完婚后,家计日落,流荡益甚;逾年宝钗以娩难亡,宝玉更放纵,至贫不能自存。欲谋为拜阿堂 (满语,即无品级的当差执事人),以年长格于例,至充拔什库 (满语,即千总,掌管文书的小兵丁 )以糊口。适湘云新寡,穷无所归,遂为宝玉胶续。时蒋玉函已脱乐籍。拥巨资,在外城设质库,宝玉屡往称贷,旋不满。欲使铺兵往哄,为袭人所斥而罢。一 日大 雪,市苦酒羊胛,与湘云纵饮赋诗,强为欢乐。适九门提督经其地,以失仪为从者所执,视之盖北靖 (静)王也,骇问颠末,慨然念旧,赒赠有加,越日送入鸾 (銮)仪卫充示麾史,迄潦倒以终云。共大略如此。沧桑之后,不知此本尚在人间否?癸亥六月锗德弈。”
以上这段记载虽说是 《传抄本》,但言之凿凿,有时间、有地点、有人物,而且内容连贯。不仅如 此,还有旁证:这旁证一是纪昀在《阅微草堂笔记 》中亦存类似记载;二是一九四二年一位日本哲学教授儿玉达童在北京大学文学系的一次读书报告会上,介绍了“日本三六桥本”《红楼梦》,其故事情节就与前面那段记载完全相同。
按照中国的说法叫 无风不起浪,既然在民间流传着这种种传闻,那么这个与一般通行本不同的 《红楼梦》抄本是否真的存在过呢?既然这个抄本是在端方处发现的 (所以称为“端方本”),那么是否有可能找到呢?很遗憾!确实如有的红学家所说,凡牵联到《红楼梦》的人和事,都有点怪这个拥有 “端方本”的端方于一九一一年奉命入川*保路运动,刚到达资州,辛亥革命的风暴骤起,他就被起义的士兵所杀。 他从北京带来的几十驮架书籍和珍奇古玩亦就此失散。那个珍贵的“端方本”是否也在其中呢?
当然,如果端方入川时确把“端方本”带来了,这个抄本肯定是失落在四川无疑。所以近二十年来, 在四川各地不断有关于这个“端方本”的种种传闻。胡邦炜在研究《红楼梦》的过程中,也曾花费极大的力气来追寻流散于四川的“端方本”的线索,并在成、渝两地听不少人谈起过。且其中还有人说他们亲眼目睹过。而且更令人奇怪的是,这些目睹者文化水平并不很高,对红学亦无甚研究,但从他们口中讲出的故事梗概却基本一样,显然不是胡编乱造,故意耸人听闻。但是当笔者顺着这些线索追踪下去时,则总是要断线不是追到某一个人时他已去世,就是追到某一个人时他说告诉他的人下落不明。
因此,到底是否有过一个《端方本》,它到底是否失落在四川?这不得而知。
“三六桥本”是日本民间所流传的《红楼梦》,与“端方本”相似。
第五节 程高印刷本
第四节 程高印刷本
前面介绍的十二个本子都是手抄本,都有脂砚斋等人的批语,研究者统称它们为“脂本”。《红楼梦》的这种以手抄的形式在社会上流传的状况一直到1791年才得以改变。就在这一年,程伟元、高鄂对《红楼梦》进行了规模不小的修订,并木活字印刷成书,1792年,他们又对程甲本进行了修订,并再次印刷,红学家们分别称这两个本子为程甲本、程乙本。
程伟元、高鄂印刷《红楼梦》,是《红楼梦》版本和传播史上的大事件。此之前,由于手抄费时费力,非常不容易,大大妨碍了《红楼梦》在社会的流播。印本的出现,人们看到这部巨著的机会大大增多了,在社会上的影响也随之扩大。此后,所有的印刷本,绝大多数都是以程甲本或程乙本为母本的。
程高本系统是一百二十回的排印本系统,其母本是由高鹗续写后四十回而由程伟元在十八世纪九十年代初付刊的木活字印本。其中,乾隆五十六年辛亥 (179I)刻印的称为程甲本,乾隆五十七年壬子 (1792)刻印的称为程乙本。
关于这两个本子,我们应该说明以下几点。
一、这两个本子的母本是梦觉本,也是一个脂本。所以程高本也是“脂本”,只不过程伟元高鄂在印刷《红楼梦》的时候把那些珍贵的批语绝大部分都删除了。也因此,现在我们习惯把《红楼梦》的版本分为脂本和程高本两大系统,严格来说,是不科学的。
二、从梦觉本到程甲本、再从程甲本到程乙本,都作了大量修改,尤其以程乙本对程甲本的删改为甚,据统计以程乙本对程甲本的删改有15537字(仅包括前八十回),而且大部分是没有理解曹雪芹的原意越改越坏的妄改。这些妄改对《红楼梦》起了非常大的破坏作用。这里仅举两个例子。
第二回,冷子兴与贾雨村的荒村酒店闲聊,说到荣国府的情况时,冷子兴说:
。 “…… 第二胎生了一位小姐,生在大年初一,这就奇了;不想次年又生了一位公子,说来更奇…。”
表面上看;这段话有毛病;这里的小姐是指元姐;次年生的公子是宝玉。大家知道,元姐于宝玉是长姊于弱弟,年龄差距应该不小,宝玉怎么会是元春生后的第二年生的呢?程乙本看出了这个毛病,将“不想次年又生了一位公子”改为“不想隔了十几年,又生了一位公子”。其实,冷子兴对贾家何尚有很深的了解,而且他只是在闲谈啊,他讲得不准确才是正常的,讲得太准确反而不正常了!
第五十九回,“柳叶渚边嗔莺咤燕”一节,脂本及程甲本有这样几句:
春燕又一行哭,又一行说,把方才莺儿等事都说出来。宝玉越发急起来,说:“你只在这里闹罢,怎么连亲戚也都得罪起来!”
如果大家去看程乙本,这段话里的“亲戚”两个字改成了“妈妈”,宝玉本来是怕得罪了莺儿和宝钗,现在却变成了怕得因了春燕的妈妈。把结了婚的女人比作鱼眼睛的宝二爷,会把一个老女人看在眼里吗?如果真是那样,那就是奇文了。
第三,程高本最大的悬案就是后四十回的问题。《红楼梦》到了程伟元、高鄂手里,才变成了一百二十回。后四十回为高鹗所续,这似乎已成为红学研究中的定论。从现存的若干种脂批系统的本子来看,都只有前八十回而无后四十回,这是一个无可否认的事实。然而后四十回究竟是否为高鹗所续?又是如何续的?却并不因为大多数人的认定就没有悬案存在了。事实上,在程伟元与高鹗二人为程甲本、程乙本所作的序中,就有不少令人费解的疑间与难猜之谜。
第一节 红楼人物排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