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里又没有宵禁,她若真要,也就是跑一趟的事罢了。
“阿爹说,我喝一口,他便喝一口,两个人苦,便也没那么苦了。”
闻言,陆九霄嘴角一僵。
他垂眸去看榻上的人,榻上的人也睁着一双无辜至极的眸子看他。
她陪在他身边那么些日子,最是清楚这个男人,他是个连用药都须得和着蜜饯才能下咽的人,且若非是为了解那要命的毒,平常小病,他就是生生挨着,也绝不沾一点药渣。
陆九霄幽幽道:“你故意的吧。”
小姑娘咬咬唇,伸去拿他的药,“那我自己喝。”
听听,听听这可怜兮兮的口吻。
陆九霄胸口一堵,他可真是……
他咬咬牙,“成,陪你喝。”
说罢,陆九霄抿着碗口小嘬了一口,男人那眉目顷刻间拧起,递过碗“嗯”了声。
沈时葶愣愣接过,在他灼灼目光下抿了一口瓷勺。
如此,他就着碗口喝一口,她就着瓷勺抿一口,当真将这一碗苦涩难言的药汁喝了个见底。
沈时葶悄悄看他,就见他漠着一张脸,捏着喉咙清了清嗓子。
她道:“苦吗?”
陆九霄斜她
一眼,“还成。”
“哦。”
沈时葶抿了抿嘴角,低头揉了揉鼻尖,那时不时翘起的嘴角,终还是落进男人眼底。
陆九霄一顿,眯了眯眼,伸捏住她的后颈,“你阿爹根本没说过那话吧,嗯?骗我?”
小姑娘脖颈一缩,忙往一旁躲,“世子骗我的还少吗。”
陆九霄动作稍缓,低声道:“……真是胆子肥了。”
沈时葶将脑袋往他小臂上靠了靠,哼唧一声道:“我难受,头疼。”
啧,真是。
陆九霄捏了两下她的后颈,“睡吧。”
沈时葶见好就收,很快便合被侧卧。
许是闹了一通的缘故,她出了一身汗,很快便睡下了。
陆九霄望着这张略微苍白的脸,想到五日后的秋猎,若是她这么病着,去不得倒也正好,反正也无甚好事。
然,沈时葶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正正在秋猎前一日彻底好转——
宣武帝是个重吉日之人,即便是秋猎,也得由钦天监算得个好日子。
即便这钦天监算得的吉日却是比往年秋猎晚上了半个月,宣武帝也照遵不误。
终于待到九月廿五,难得的乌云拨开,和煦的暖光洋洋洒洒落了一地,宫的仪仗队浩浩荡荡途径迎安大道,间簇拥着明黄色的帝王轿撵,身后随着四品以上朝臣的轿撵,车马如龙,驶向离京四百公里的皇家狩猎场。